宦敏从剧烈的疼痛中醒来,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发现男人正在给他清小腿肱的碎骨。
自他从流云崖掉下来,精神虚迷,到现在已不知过了多少日了。
这个世界是修真者的世界,大大小小有成千上万个门派,大致分为道修和魔修两类。魔修因宗法诡异,行事不堪放诞为正道所不容,魔修内部极为分裂,再加上极少有集武学之大成者,倒也不成气候,大部分都是小心翼翼避开正道的锋芒求生存。
两派宗法势如水火,正道厌恶魔修的嗜杀荒靡,魔修不屑正道的大义凛然。
宦敏所在的教派只是魔修界的一个小门派,他是继承人,他老娘练魔功反噬死后他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门派的少主。
魔修本为天地所不容,修炼的层次越高死得越快。更何况,他是少有的双性体质,是魔教最喜的采补双修器物,练的魔功越强欲望就越大,到最后难逃沦为作高阶魔修共用炉鼎的屈辱命运。
宦敏深谙其理,他天赋极高,对修炼魔功不感兴趣,他只喜欢金银珠宝,越是稀奇漂亮的宝物对他而言越有致命的吸引力。
他也没浪费自己的好根骨,不精于魔功,那便将轻功练得炉火纯青,行动似水纹过翼,袅娜之间已瞬移数里,极少有魔修能跑得过他。
那天是他昏了头,多喝了几杯酒,听着坐在旁边的一个魔修滔滔不绝地夸祁山派的腐心珠有多奇异漂亮,传说是蚩尤驭下的最后一头魔兽死时蚀心结珠,百年前被祁山派的一位宗师猎得此兽,剜心取珠,可见过程之艰险。腐心珠遇有缘人能卜天命、生异像,平常也能幻出光彩,千人千面,每个人看到的景象都不一样,甚是奇特。
宦敏听着心头火起,恨不能立刻见上珠子一面,旁边人看出了他的心思,调笑道:“七天后便是祁山派掌门的八十大寿,祁山派是正道的五大门派之一,必定大肆操办寿宴,宦教主若是想一睹珠子“芳容”,只管悄悄潜进去寻机会看一眼就是。”
又有一人附和道:“若是被发现了,宦兄的轻功天下无敌,打不过总还是可以跑的嘛。”众人笑着又说了些名门大家的腌臜密事下酒,借以满足内心的意淫。
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活将警备森严的大门派想象成自家山头后面的花园。
宦敏听了心动,面上也只是笑笑不表一词。他心中按定计划,回去便将教内事务暂时托付给自己的小护法。等到了那天,宦敏挑了一个势单力薄的小门派,将人打晕后扒了衣服打劫了请帖贺礼,就这样大摇大摆去赴宴。
“飞卢岭刘荔,贺祁山派周宗主千秋。”宦敏敛了魔息毕恭毕敬递上请帖贺礼,祁山派弟子大概也不会想到眼前这样一个举止端正风流,容貌昳丽的少年会是粗鄙的魔修,没有盘问就放他进去了。
祁山派不愧为当今底蕴最深的五大门派之一,建筑雄伟整齐,错落有致,西北两方横峰侧岭,有天险作堑,灵山灵泉绵延不息,是一块难得的修炼宝地。
宦敏低眉俯首,悄悄避开众人,进了供奉腐心珠的宝塔塔顶。
珠子如鹅卵一般大小,有一层莹润的珠白光泽,看似通透但实则珠子被一层雾气笼罩着,宦敏盯着珠子出了神,腐心珠不像人可以触碰到的实体,倒像……一脉白茫茫的魂体。
祁山派怎么会有这么奇异邪门的东西,宦敏心中感叹,却看见眼前的珠子沁出的雾气越来越多,竟渐渐幻化出一个人影,背对着宦敏。
宦敏怔怔地看着雾气,他可以肯定自己一定不认识眼前云雾缭绕的人,但不知为什么心中大怮,好像有似有似无的丝线牵扯着神思。他活了二十年,第一次有这样异样的情绪波动。
为什么我会这样,他到底是谁,宦敏越靠越近,想伸手拨开云雾一看究竟。谁料还没碰到珠子就触发了结界的禁制,一股强力将他打出塔外。宦敏暗叫不好,祁山派能大大方方地将宝珠奉在此处,肯定是有十足的把握来看的人不可能将珠子偷走,而自己居然蠢到主动触发禁制。
果然顷刻间一众祁山派的弟子就赶到了宝塔,为首的是二长老的大弟子李修竹:“阁下是何人?为何触犯宝塔内禁制?”
宦敏不慌不忙整理好凌乱的衣饰,眼不红心不跳说道:“在下飞卢岭刘荔,今天来给周宗主贺寿。看到此塔颇为庄严便想进去看一看,谁料竟不小心触发了塔内的禁制,非常抱歉。”
“你骗人,你根本就不是刘荔”,话音刚落就有一个粉衫小姑娘跳出来反驳他:“我认识刘荔,他……他根本就没有你长得这么好看”。
宦敏笑嘻嘻地说:“小姑娘可不要污人清白,我的请帖贺礼还在门口放着呢。”
李修竹沉声道:“还请阁下与我到前面走一趟,弄清事情缘由自会还你一个清白。”
“这倒不必,”,宦敏从袖口甩出一道扇子,飞出一排暗针,“我本来就不清白。”
宦敏知道自己打不过这么多人,趁着暗器作掩护转头就跑。众人紧追不舍,一路缠斗到了流云崖。
刚刚被禁制打出塔就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