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春节来的早,陈枫打起精神回家过年。他觉得自己已经好一点了,但他妈还是看出来他不太对劲儿,他只好咬死说只是太累了,结果因为被认定没人照顾他而不得不崩溃的面对一大波相亲饭局。
他被摁着脖子见了三个姑娘,简直生不如死,逃一样的提前回了上海。
下了飞机,陈枫就被亲妈在电话里骂了一顿。开车回家的路上,他又开始难过,他不愿意随随便便结婚去哄老人家开心,但他也不知道是否能遇到一个让他觉得可以一生一世的人。毕竟三十年来,他只碰到过一个,最后还发现不过是个虚幻的假象。
车子开进地库,陈枫迟迟不愿意从车里出去。他打开天窗点了一根烟,二月初的上海阴阴冷冷,他开始琢磨着要不要重新买一套公寓搬走算了,继续住在这边,他觉得他是好不了了。
于是他翻出用手机开始查楼盘信息,然后又看了车友之家,堵气想把和邢琉叶有关的东西都换了。他甚至还查了酒店信息,打算新公寓到手之前也不在这边住了。最后他给L.L的经理打了个电话,说自己打算把房子卖掉,问他有没有可能找个地方存放邢琉叶的东西。
“你......不等他了?”经理听完,问了一句。
“不等了。他大概早就把我忘了吧。或者他从来就没爱过我。不然怎么会四个月杳无音信呢?哪怕他留一句话,三年五年我都愿意等,可现在这样有什么意义呢?”
经理叹息了一声,过了好久都没有说话。
“我知道,把东西托付给你不太合适,但我舍不得扔,留着又太痛苦,我就是问一问,你也别为难,不行也没关系。我再想别的办法。”陈枫又说。
“他的事,我知道的不全,也答应他不说的。”经理忽然开了口,“他家境不好,父母去世的早,他连他爸的长相都是看照片知道的,好像拉扯他长大的哥哥后来也没了。老板第一次把他带过来的时候,他连普通话都说不太顺。我看着他在店里一点一点的学,是个吃得了苦肯用心的人。”经理又斟酌了一下,“我们老板对我有知遇之恩,他出国前像托付亲儿子一样跟我说,小孩儿不容易还爱钻牛角尖,让我一定好好照顾,以后有了男朋友也帮着掌掌眼,别让孩子被人骗了。邢琉叶是没跟我说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你,但我看得出来他和你一起的时候是真的开心。我和他共事这么久,这两年他状态是不一样的。”经理又叹息了一声,“我说这些也不是非要你等他,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就没消息了,但我就是觉得,他不是个乱来的人,也不会骗你的感情......”
陈枫静静的听完,没再说什么。挂掉电话,他坐在车里一根接一根的抽烟。车里的汽油都快被空调烧干净了,他还是没想通,但最终还是拎着行李上楼回家去了。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陈枫惊呆了,他看见缩成一团的邢琉叶靠坐在家门口。邢琉叶抬起头也看着他,眼神可怜的让人心疼。这一刻,所有的委屈和怨恨都被陈枫抛在了脑后,他扔下行李箱,就冲过去紧紧抱住了邢琉叶,一遍一遍的问:“你去哪了?你去哪了?”
邢琉叶被陈枫抱在怀里瑟瑟发抖,似乎很努力的想说点什么,却最终只是颤抖着嘴唇没有发出声音。
邢琉叶整个人都是冰凉的,陈枫意识到他可能是在外面坐了很久,便架着邢琉叶站起来,打开门,把人扶到沙发上坐好。他慌慌张张去开地暖,烧开水,拎行李。等水烧开的功夫,陈枫才清醒过来。
四个月了,邢琉叶消失了四个月,没有一点消息,如果这不是发生了意外,那就是他根本没心。陈枫没法随随便便就让这个事过去,但经理之前说的话,又让他忍不住心疼邢琉叶。
无论如何邢琉叶出现了,不管发生了什么,今天总是要结果了,就算邢琉叶背叛了他,起码他不用再不上不下被吊着了,他这样劝慰自己。
陈枫端着热水回到客厅,看到邢琉叶抱着腿蜷缩在沙发角落里发呆看着地板。他一走过去,邢琉叶就抬头看向他,眼神里全是慌乱和不安。
陈枫把热水递出去,但邢琉叶双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袖子,许久都没有接杯子。陈枫只好把杯子放在茶几上,犹豫了一会儿,他坐到了距离邢琉叶不太近的单人沙发上。
“你遇到危险或者麻烦了吗?”陈枫问。
邢琉叶瘪了瘪嘴摇摇头。
“那你就杳无音信消失了四个月,总要有个说法,对吧?”陈枫看见邢琉叶摇头,心里就升起一股怨怒。
邢琉叶点了点头,但依旧没有开口。
他们沉默的坐了好久。陈枫没有催促,他的心情太矛盾了,愤怒的急于知道真相,又哀伤的想捂住耳朵。爱还在,未来却看不清楚,如果今天就是结束,那就在长久的沉默里多悼念一会儿吧,他想。
终于邢琉叶还是开口了,“是我的错......我有很多事瞒着你.....”他看着陈枫的侧脸,感到绝望,但他既然回来了,就必须说清楚,别无选择,“......我是L.L的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