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寒冬的天黑得早,亮得晚。
梵花出访北国隔天,天空还是深沉的墨色,她就被恪守一国之后职责的丈夫从温柔乡中挖起来。
齐小郎拥她在臂弯里,薄唇贴着她的额头,软语轻唤:“皇上该起了,今儿个忙,可不许赖床。”
音色温柔,并有袅袅余音,发出这种美妙嗓音是不想老婆清醒了吧。
昨晚太销魂,他哪儿凶得起来呀。
狠了狠心,连念带摇地:“皇上,皇上,皇上……”
梵花脑袋拱进他的咯吱窝下,哼哼着不依的困顿后鼻音。
齐小郎拿这个“特困生”没法子,暗暗检讨自己昨夜是否太神勇无敌以至于让她累成这样,只好传宫女进来先“收拾”她的外在美,让她争分夺秒再睡睡。
梵花四肢提线木偶般任她们摆布,只有脑袋自由。
点一下,猛抬起头,睁眼茫然四顾,闭起眼;又点一下,猛抬起头……反正打下床脚沾地开始她就是这幅没有灵魂的死鱼状态。
宫女干完活散去。
谨慎的齐帝君又没事找事地整理她的冠带。
梵花被厚重的龙袍压清醒了几分,在丈夫一声声细心的叮咛中一个接一个地打哈欠,挤眼泪,揉眼睛。
萎靡的模样终于点燃齐帝君的心头火,板起脸:“皇上,你确定要这样装模作样犯困下去?”
原来这厮早就清醒,纯粹是不想履行一个皇帝出访邻国无可避免的责任,才故意装出废柴的垂死挣扎德性。
被丈夫一语拆穿,她马上脚根不虚浮了,表情也不迷瞪了,讪笑着躲闪丈夫刀子似的逼人目光。
“你呀!”齐小郎点一记她的额头,端起一旁热腾腾的补汤递给她,“用膳前先把这个喝了,给你补气提神暖和身子的。”
“朕戴着镯子,不怕寒。”抿一口,从喉咙一路暖进肺腑,“小郎,你夏天喂朕喝‘凉茶’,冬天喂朕喝‘参茶’,你把朕的肚子当茶缸了。”
齐小郎手下整着她的冠带,飞她一眼:“快喝,哪儿来这么多碎话。”继而绽开轻快的笑,“皇上,你边喝边听为夫说。”
“说!”仰脖边咕咚咕咚,边听他的下文。
齐帝君开始了他的和尚念经:“国与国之间君主会晤这种场合,皇上的一言一行将备受瞩目,特别是三个国家的史官。
你呀,刚登基半年,没经历过这么正式隆重的场合,为夫一来担心你会紧张不安;二来北国汝国的君主又都是不惑的年纪,担心皇上跟他们除了客套的官方话题外没什么可聊得来的。
但人家毕竟是可以当皇上长辈的年纪,所以皇上在他们面前一定要谦逊谦逊再谦逊,要戒骄戒躁,哪怕是装的,也要装瓷实了。
从前在咱们自己皇宫里的那些个小毛病也要藏好了,尤其是顶撞潘太师这种行为更是万万不可用在北汝两国君主身上。
交谈过程中切记要‘多思、多想、多听、多看、谨言、慎行’,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就保持微笑,多听听人家说。
咱们年纪小,咱们中规中矩、保持低调总不会出错的。
话说为夫最担心皇上时不时的人来疯。”
梵花边灌补汤边听边点头,齐帝君都念完经了她还在条件反射地点头,齐帝君便没好气地推一下她的脑门:“点什么头,为夫的话听进去了没!”
“听进去了,听进去了。”将剩一层汤底的碗沿放在丈夫唇下,满脸堆笑地,“说这么多,小郎渴了吧。”
齐帝君轻睨碗底仅剩一层的汤水,满眼嫌弃,依然就着她的手喝下。
梵花掏出帕子轻擦他沾上汤水的唇瓣,柳眉低颦,明眸流波,笑吟吟看着他说道:“帝君对朕的会前指导,朕保证刻在脑子里,只是朕越听帝君的话怎么越觉得帝君是在教朕扮猪吃老虎。”
齐帝君递个特瞧她不起的眼神让她自己体会:“为夫是教你扮猪保平安才对。吃老虎?口气挺大,皇上有那个牙口啃得动人家两只大老虎吗。”
梵花自讨没趣地咂咂嘴。
齐帝君深谙就算再望子成龙心切,也不能一味打压孩子自信心的道理,轻声软语道:“皇上也别太有心理负担,为夫不也待在皇上身边呢,再不济也不会让皇上出丑跌份。”
“帝君,不是朕爱说你,你怎么老觉得朕会出丑,还能不能盼朕点儿好了。”
“盼你点儿好?”
“嗯呐。”
“那为夫就盼你点儿好,等下兴许就能见到无晴。”
梵花顿时变身成狗,吐着舌头两眼发光,翘首以待。
帝君轻啐:“德性。”
更晚些时候,二圣从五层的船舱移驾到二层的环形大厅,同此次随行来北国的臣子们待在一起。
他们一个个倒竖眉宇,下撇嘴角,不动如山,严肃如上阵打仗。
场上静悄悄的,除了呼吸声。
本来不紧张的南皇受此等严肃气氛的感染,也肃容端止,小心翼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