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菜市大多数摊位都已经收了,偶尔有几个客人过来。
林文和往菜上洒了些清水,让菜显得葱翠一些,看到有人过来,便朗声叫卖。
叫了半个时辰,只卖出两把,每把五文钱。
他向人打听过,早市的野菜每斤是六文,他便宜一文,懂价的,问完价格都会买。
可惜现在菜市没什么人,而且看其他摊位都开始收摊,他便也跟着收摊。
他出了菜市,去了县城比较有名的几家酒楼。
酒楼的后厨专门配有采买,每天早上去菜市挑选最新鲜的菜,一般来说这数量都是只多不少的。
林文和一连问了好几家都没人要,其中名气最大的春风楼见他穿着打补丁的衣服,还没等他靠近直接挥手撵人。
这种事搁在普通百姓身上可能觉得没什么,可林文和哪受过这种气,站在春风楼门口那双眼都能冒火。
楼上有两个穿着绫罗绸缎的中年男人看见这一幕。
其中一人正是这家店的东家李庆丰。说起李家,那可是屏山县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李庆丰读书不成,平日又爱跟些狐朋狗友厮混,李家家主担心儿子跟人学坏,就让他出来经商。他这人没有旁的本事,附庸风雅倒是会的。接管酒楼之后,让人用野菜做了几道菜,立刻让春风楼生意更上一层楼。
他指着林文和一顿讥讽,“这种穿得又脏又破的贱民居然也敢进我春风楼的大门。你瞧他还不服气呢。谁给他这胆子。”
另一个男人是李庆丰的哥哥李秉盛,平日闭门读书,展开折扇,动作一派风流,轻飘飘看了下头一眼,“他只不过是一寻常卖菜的百姓,你犯得着跟他计较吗?你也不怕有失你的身份!”
李庆丰憋了一肚子气,给自己找补,“我这不是怕客人看到他倒胃口嘛。回头再冲撞了客人。”
李秉盛没说什么,视线看向下方,那□□头握了又松开,最终背着竹篓去了对面--上品居。
这是一家老字号酒楼,林文和一开始不报希望,可当这家店的掌柜却叫住了他,问他野菜价格。
林文和一连几次被人拒绝,再加上天色渐晚,担心野菜砸手里,狠狠心,一咬牙,只要了四文的价格。
那掌柜听到这价格心上微微一动,嘴里还是嫌贵,指着竹篓,“我全要了,你给个实诚价。”
林文和便又给他免了一文,只要了三文钱。
掌柜勉强同意,付完的时候,林文和主动给他抹了零头。
掌柜才终于高兴,同时又有些不解,“看你也不是头回做生意,怎么这么晚了才出来卖菜?”
林文和胡扯一通,“早上有事,耽搁了。”他试探道,“你们明天还要吗?要是还要,我明早还给你送来,价格还按这个来。”
掌柜微讶,看来这人知道野菜的价格,却还能卖他这么便宜,看来这人是想要个长期主顾,他这边其实没有野菜的菜式,但春风楼有这几道野菜,而且很受那些读书人喜欢,甚至还写了不少诗,他也想试试。
掌柜到底不敢答应,“明天你卖完野菜再过来。要是我这生意好,我再找你定。”
要是生意不好,那就算了。
林文和了然。
掌柜见他人不错,还好心提醒他,“以后要是卖东西,最好去后门问。”
林文和愣了一下,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居然犯了忌讳。虽然他接受了现在的身份,但他一时之间还接受不了这身份带给他的轻视,卑微、弱小、任人欺辱,连前门都不配进的下等人。
他浑浑噩噩向掌柜道了谢,而后失魂落魄往城门方向走。
回去的时候,林文和没坐牛车,直接走路回去的,路上他想了很多,快到家的时候,那些负面的情绪被他尽数收敛,他不能让媳妇看出来,要是她知道一定会难过。
林文和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他又渴又累,两条腿酸痛难耐,都不是自己的了。
他从前何时走过这么远的路,今天上午一直都在收山货,回来后又一直没闲着。难道他上辈子过得太好,老天爷看他不顺眼,所以这辈子给他安排这么个身份。
心里腹诽着,回了家,他却依旧喜气洋洋。
苏南珍见他回来,立刻回灶房给他热饭热菜,林七苏也狗腿似地跑上来,问长问短。
林婆子坐在院里,看着儿子,“那野菜都卖完了?”
天太黑,农家人节省,也没有点灯的习惯,林文和看不清他娘的脸色,听声音不咸不淡,也没当一回事,“是啊,卖完了。”
林婆子还要说什么,林文和却不给她这个机会,她直接冲一旁的几个半大孩子道,“明儿一早跟我们一块去挖野菜吧。回头三叔给你们分钱。”
几个孩子被这惊喜砸晕了,他们居然也能分钱?甭管多少钱,哪怕只是一文也是钱啊。他们从小到大还没摸过钱呢?
孩子们眼巴巴看向他们奶,后发现看不清,就急急忙忙喊人。
林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