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懒腰都没伸完,被这句话惊得收回了悬在半空的手,颐指气使道:“萱苏,这个家还不是你当吧,由不得你赶我们出府。你爹不只是你爹,也是将军的爹,我们住进将军府,是皇上的意思。要赶我们出府,也得皇上下旨。”
关山月懒得和张氏母女打嘴仗,看着陶奇道:“爹,我小时候养过猫,我知道这两只猫凶猛异常,留不得,不然我没法安眠。要不你们就先把它们关起来,等我生完孩子,再放出去。”
陶萱苏实在担心嫂嫂这一胎有一丁点危险,若是保不住,她重生的意义何在?她摆了摆手,道:“我建议直接送出去。关起来的话,万一被人放出来,万一扑到嫂嫂身上,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爹,嫂嫂肚子里的可是你第一个孙子。”
这是陶仙儿养的猫,不能由着旁人决定。张氏忍不住为女儿打抱不平,“不就是怀个孕吗?谁没怀过似的。哪就这么娇气?还见不得猫,那你整天躲在屋里别出门好了。”
关山月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之人,冷冷地瞧着张氏,“说话尊重些。我是将军府的女主人,我爱怎样就怎样。住不惯就搬出去。不用皇上的旨意,皇上怪罪下来,我一力承担。”
关山月心思直接,没那么多弯弯道道,行就行,不行就不行,不会搞那么多花花肠子。
张氏气得牙痒痒,终究不敢再说什么。为什么我没生一个有出息的儿子?你们给我等着,等我怀孕再生个儿子,将来要做丞相,做天下最高的官!我还会被封为诰命夫人。
“两只猫送出去吧。”陶奇发话道,“仙儿,等你嫂嫂生完孩子了,爹再给你买两只更漂亮的猫。”
“爹,我不要。我要大花二花陪着我。我什么都没有,就养两只猫,你们为什么还不肯我养?”陶仙儿哭得梨花带雨,她不会说,这两只猫是曹娴娴送给她的,还以为曹娴娴真心将她当好姐妹。
陶仙儿不肯将猫送出去,冲到箩筐那,推开压住箩筐的两名小厮。两只猫凶狠一撞,撞得箩筐都飞了起来,两只猫蹿了出去,直扑陶仙儿身上,分别在她脸上手臂上划了一道深深的痕迹,立马流了血,比之前小厮身上的抓伤厉害多了。
陶仙儿吓得魂不附体,嚎啕大哭,“我的脸,我的脸……”
张氏风一般奔了过去,赶走两只猫,着急慌乱地检查陶仙儿的伤口,满嘴乱喊:“快去找郎中,快去找郎中,哎呦,大半夜非要折腾,这下你们开心了,我女儿的脸都毁了!陶奇,你看看你可怜的女儿!陶萱苏,都怪你,非要把猫送出去……”
陶萱苏心中亦是一惊,这两只猫确实比寻常的猫凶残得多,也不知道陶仙儿从哪找来的。要是这一幕发生在她身上、发生在嫂嫂身上,后果不堪设想。陶萱苏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陶仙儿哭得泪流满脸,“娘,这伤口会不会留疤啊,我可不要和陶萱苏那样脸上有大红印子,丑死了!”
陶萱苏不自觉地摸了下脸上的红印子,幸好出门前还贴上了。这世上只有表哥、嫂嫂、春心和她自己知道,毁容是假的。
陶奇终于拿出从前当家做主的气势,吩咐小厮将两只大黑猫抓住,立马送出去,又安排人去请郎中,和张氏、陶仙儿回了北院。临去前,还回头看了眼关山月和陶萱苏,关心道:“你们赶紧歇息,尤其是山月。”
看到陶奇眼里的关爱,陶萱苏不禁心头一软,仿佛他又是从前那个将自己背在背上、陪自己玩骑马的爹爹了。陶萱苏不由得可怜起爹爹来,从娘亲去世后,他何尝不是被张氏母女折磨呢,可那是他的妻子、他的女儿,他只能如老黄牛一般默默承受。
闹了这一场后,陶萱苏和关山月的日子总算安宁舒适了。她共给嫂嫂肚子的孩子做了十套衣裳十双鞋子十条围兜,取“十全十美”之意,嫂嫂笑道:“哪里穿得完呢?”
陶萱苏将衣裳鞋子都整理好,喜盈盈道:“也许这一胎是双胞胎呢。生完这个,嫂嫂以后还要和哥哥生呢。我多做些,是我这个姑姑的心意。”
闲时,陶萱苏就陪关山月散散步,或是养花、做蜜饯,总不让嫂嫂枯坐无聊。
日子一晃,到了大婚之际。
陶萱苏头戴凤冠、身穿霞帔,明晃晃得格外婉媚照人。她本就生得漂亮,面含春色、目如点漆、唇若施朱,一张巴掌大的脸如破雪而出的寒梅,又冷又艳。只可惜她的夫君看不见。
也不知这辈子项茂行什么时候可以双目复明,若和上辈子一样,得六年后,到时候瑞王都登基两年了,可就一切都完了。必须想个法子,让恭王尽快复明。
关山月给陶萱苏在腰间系上缀有美玉的彩色罗缨,夸赞道:“小苏,你真美。我嫁给你哥的时候,匆匆忙地嫁了,哪能打扮得这么精致。”
陶萱苏含笑看着关山月,在她这些天的教导下,嫂嫂打扮得越来越端庄昳丽,越来越像当家主母。
她眉眼弯弯地笑道:“等哥哥回来,让哥哥给你补一场婚礼。可惜哥哥不能亲眼看我出嫁。不过有嫂嫂在,我已经感到无比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