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萱苏含笑道:“有劳盛嬷嬷。”遂扶着她的手,上了轿子,心中忐忑不安。
盛嬷嬷只觉得这双手柔若无骨,再一看,冰肌玉骨,莹白纤纤,染了凤仙花的手指甲红如胭脂。单看这双手便能晓得这位女子的脸蛋必定比花还娇嫩,只是听说毁了容,也不晓得到底是个什么模样。虽说王爷看不见,但皇上赐了个瑞王不要的丑女,王爷也是可怜。
门口看热闹的百姓摩肩接踵,等着看陶萱苏到底毁容成什么样了,可惜喜帕盖着,怎么伸长了脖子也看不到真容。
“陶家大小姐美色名动京城,可惜毁了容,成了丑八怪。”
“恭王是个瞎子,娶个丑八怪当老婆,不是正合适嘛!瞎子配丑,天长地久!”
“要是恭王不瞎,他很可能就是太子,可惜瞎了,不仅没了前程,还变得暴躁无情、喜怒无常。”
“恭王无心,孔武有力,陶府大小姐挨得住他几拳几脚?以后鼻青脸肿的,越发丑了。”
……
在一片如沸的议论声中,陶萱苏坐在稳稳的花轿里,心绪万千,离将军府徐徐远去。她没有时间沉浸在出阁别家的悲伤中,必得好好思量进了恭王府如何应对上下。
一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恭王和瑞王同日成婚,满京城都沸腾起来。恭王是嫡子,又长瑞王两岁,按理说,当先成婚才合理;但皇上让两人同日成婚,分明是要抬高瑞王的身份,足见皇上对瑞王的重视。
陶萱苏暂且不去想龙位之争,撇清杂念,让自己静下心来。
被抬进恭王府后,反而没了鞭炮连天,也没有祝福盈耳,偌大的王府冷清清的,但闻悲风呜呜。
盛嬷嬷掀开轿帘,笑道:“王妃,到恭王府了,由奴婢引您入府。”
按理说应该恭王亲自掀轿帘,可他是个瞎子,如何做得来这事?
陶萱苏盖着喜帕,心中一叹,嘴里道声“多谢”,任由盛嬷嬷牵进正殿,只低头看着绣了鸳鸯的绸缎红鞋在王府地砖上一步一步地走着,感觉像在做梦。
忽闻一群人窸窸窣窣跪下道:“恭迎王妃入府。”
陶萱苏吓了一跳,随即镇定道:“各位起来吧。”
盛嬷嬷赔笑道:“王妃,王爷身子不好,只好劳驾您与王爷的玉带拜天地了。”
陶萱苏免不得又是一阵哀叹,转念一想,重生的目的是复仇和照顾好家人,爱情婚姻算个屁?和恭王成亲,总比和瑞王走老路好。
她坦荡地接过盛嬷嬷手上的绣蟒红色玉带,盈盈拜倒。皇后尚在禁足,皇上和贵妃都在瑞王府,所谓“二拜高堂”不过是对着正殿上的空椅子,“夫妻对拜”更是荒谬。
陪嫁丫鬟春心一直陪在身边,幸好,还有一个熟悉的可信任的人。
礼成后,盛嬷嬷领着陶萱苏前往婚房。一路上,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左不过恭王惨遭变故,性子和从前不同,不喜人多,不让底下的人靠近住处,请王妃多多担待,好生照顾恭王。
仍盖着龙凤呈祥喜帕的陶萱苏默默地听着,偶尔应一两声。
穿廊过门,盛嬷嬷忽然停下了脚步,陶萱苏也跟着驻足,眼前被一面房门堵着,莫不是到了婚房?可是里面没有点灯,黑洞洞的。
盛嬷嬷叩门道:“王爷,今日您大喜,王妃已经入府了。”她的声音虽然含着笑意,但在凄冷的黑夜钻进陶萱苏的耳朵格外刺心。
如死水般的沉静,盛嬷嬷的声音像是一块石头扔进无底洞,没有激起房间内的任何反应。
里面真的有人吗?
陶萱苏不由得背冒冷汗,寒意从双足直冲脑袋。恭王会待在这样一个冷清幽静的房间?连个伺候的人都不见,哪里像是富贵王爷的住所,分明是关押犯错下人的黑屋。
难怪外人都说瞎子恭王得了失心疯。
盛嬷嬷提高声音,再次小心翼翼地试探道:“王爷?”
“随便找个房间让她住下就是。”黑暗的房间里传来斥责声,像是很不耐烦,很不想再多言,很不想被人打扰。
好歹,房间里终于传出了恭王项茂行的声音。
虽然他……他不愿“见”到陶萱苏。
盛嬷嬷瞥了陶萱苏一眼,赔笑道:“王爷,这不合规矩。”
“本王的话就是规矩。要么让她去别的房间睡觉,要么让她回将军府,总之别来烦我。”恭王的声音沉沉,如闷雷一般。
听两人隔着房门对话,陶萱苏忍不住想这位表面固执暴躁的王爷到底在里面做什么?他是披头散发地坐在床上,还是蓬头跣足站在桌子前,亦或是捏着拳头蹲在地上?如斯脾气,纵然颜如宋玉,旁人也不敢轻易接近。
陶萱苏伸手搭在盛嬷嬷手上,道:“盛嬷嬷、春心,你们都先下去吧。”
春心心疼陶萱苏,低声劝道:“小姐,您已经劳累一天,既然王爷不肯见,不如我们今晚先去别的房间歇息。”关山月曾吩咐她好好护着小姐,别让小姐受了委屈,如今这个情形,王爷跟疯子一样,小姐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