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略一犹豫,便带五千清字军连夜奔赴真定。清字军是他的兵,他却不是要去抢头功的,只是清字军装备更好,人心也齐,这等奔袭攻城,只能用清字军而已。
到了真定府下,先是射杀城头哨兵,接着便是登墙夜袭。俗话说捷足先登,先登这事历来都是重赏,普通士卒若混个先登,一辈子可以吃穿不愁。但相应的,登城这事风险也是极大,毕竟守军只要不瞎,就不会坐看你爬上去。谁料这次何素本人提着呼达人头直接登了城,不等胡人士卒调动起来,举着人头往城头一挂,彼此虽言语不通,却已足够震撼——
被封锁了消息的胡人士卒并不知主帅已死,可眼下这枚人头,谁不认得?当场哗然。
降兵惊骇欲死,躲在角落暗处瑟瑟发抖,何素却还是那句话:“降兵不杀,夺城有功!”这下听不懂的胡人还不如何,听得懂的汉人降将却是即刻乱了阵脚。这话实在是太恶毒,不管降兵有没有动心思,何素既然在此喊出来了,降将便不能不防,而即便是没动心思的降兵,听见这话也知道,若不先下手为强,恐怕下一刻便要被将官斩在城头,两相权衡,不动也得动,不如杀了降将胡卒,博个功名!立时便是一场哗变。
清字军血洗城头,把住城门,何素在等候援军与冒险深入之间略一思索,觉得一鼓作气不可徒然衰之,等候反而错失先机,何况城中不是平原,胡人骑兵施展不开,人数并不足以成为压倒性的优势,巷道逼仄反成对方掣肘,当机立断决定仗着夜色里对方看不清我军人数,开门迎军,作大军扑来之势汹汹入城。
胡人措手不及,也不知是不是因主帅身死,几个大将之间意见不一,一时竟无有力反扑,只能散兵各自为战,倍感束手束脚。
临近天亮,胡人军中似是终于有了决断,忽而鸣金,所有散兵闻得,或是恨恨,或是松一口气,总之是告一段落,纷纷退出了真定。何素自知凭清字军五千兵力吃不下这几万大军,也不纠缠,只松手放他们逃离,自己这边则是速做整顿,占住城中各处要害,清字军分兵两千自南门而出——这次是真的要等援军了——真定虽下,可若是被胡人绕后,便等于是被围,到时孤城悬于野,断了粮草援军,再回看今日,就很难说这次奇袭是胜是败了。
堪堪两日,援军跟上,守住后路。何素松下一口气,将军中事交托副将岳凉,立刻抽空奔回惠州大营,却是有两桩事要做,一是与惠州守将周潆梳理军情,安排后续防务,不过这事本不必他亲身来,算是顺手为之,二才是他回来的原因,那便是去见堪称此战首功之人的那名刺客。
但他也有些忐忑。首先是不知那刺客还活着么?其次是这几日他翻来覆去地回想,琢磨那刺客究竟为何冒如此大险刺杀敌将,总不能真的只是因那一面之缘,因那一句谢礼?忖度来去,觉得终归是为了军功赏赐,毕竟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志趣相投什么的虽然很好,却当不得饭吃。念及此处,便想,只要对方能醒来,那无论如何,此人便是狮子大开口,他也应当尽力为其争取一下的,若能顺势留在他军中,当然更好。
是以问明此人已经醒转后,他即刻便打马向军医帐中驰来,也不多做寒暄,开门见山直入主题。
那名叫姚涵的青年却似乎是被他提出的功赏震住了,茫然望了他许久,才慢慢回过神来,一时五味杂陈。穿胸的那一道伤口又作痛起来。
何素见状又道:“你只管说。凭你功劳,我定不负你……”话音未落,姚涵却是轻声打断他道:“我不要封赏……何将军,我只是谢你。”
何素张了张口,一腔的话都被堵回去。原是备好了官面文章的,却怎么都想不到这人会说什么都不要。怎会有人什么都不要呢?莫不是觉得哪里还不够?
方想放柔调子继续明示,便听这人轻叹一声,凝眸去看时,却只见他一双笑眼:“将军,你想必以为我当你是进身之道,才去斩了那些人,否则萍水相逢,何至于行险至此……”
何素闻言讪讪住嘴。这人说得不错,他确实是这般想法。可……便是真求名求利,又有何不可?他仍旧是感激的。
“但我当真只是见你清正,觉得难得罢了。”这人支起身子相对,“值此时世,为官清正,为将严明,于百姓是莫大恩德。我爹娘……”说到这里他停了一停。
何素刹那反应过来。
说来也是一种令人悲哀的默契,那便是本朝军队素来柔外刚内,出了名的欺软怕硬,对敌一溃千里,对自家百姓无恶不作,堪称人渣典范。于是这姚涵在此处一阵沉默,一字不说,何素却已是什么都明白了。
“总之触景生情。”姚涵也不愿在往事上多做停留,转而笑道,“……我便是愿意见你有好报。”
何素只能无话,两手背地里抠手指抠了半晌,踌躇道:“……那你伤好了,便要走吗?”
这话就不知是赶人还是留人了。
军医咳嗽一声:“将军……姚公子还需歇息……”
何素一省,歉然道:“那我不扰你了。”
姚涵只是微笑:“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