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下燕云之地,何素再回京时,上下目光便大有不同。文臣多自持,褒贬不一,武将就要实诚得多,惟排队巴结而已。
何素不好结党攀附,却也不是全不应酬。因此朱世昌找上门来时,他只想了一想,便赴了约——朱世昌一军统制,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
到了地方,却是不禁意外又无语。
那竟是个南风馆。
所谓南风馆,其实与青楼一般用处,只不过无有妓子,全是小倌罢了。
何素这才反应过来,朱世昌怕是以为他专好男风。但为时已晚。既已答应赴宴,此时也只有硬着头皮进去了。左右不是强他非要把玩小倌不可,他看不入眼,不碰也就罢了。
想得简单,席间却是有小倌被召来陪酒。
小倌望来嫩生生十余岁年纪,面孔涂得极白,晕着两朵胭脂,鬓角簪了朵花,走起路来直如小娘子一般摇曳生姿,进来向何素行了一礼,说句:“青兰见过将军。”便是娉娉婷婷往何素这里来。
何素蹙眉待要推拒,朱世昌却是劝道:“何兄,只守着家里那一个多没意思,正所谓家花不如野花香……这遭算小弟我请你的,便试一试嘛。”
鸨母与龟公一并在旁边陪笑。何素面色不豫,朱世昌却只道他是假正经。这何小将军别处没的说,当真是两袖清风金刚不坏,惟独是这好男风的名声,近两年可是传得厉害。谁都知道他养了个男宠在军营,几乎日日寻欢,这般人怎可能真管得住下面那物事?待得这小倌稍后弄他一弄,说不得便稀里糊涂半推半就要了。
倒是他那男宠,叫人不免有几分好奇——什么人物,竟将何素小将军锁得这般牢?待他一日都不肯分离,据传是夜夜淫声浪语,出来却连喝个花酒都犹豫。
下了蛊不成?
更何况那人本还是何素杀父仇人……
何素一听朱世昌说法便知他想岔了,眉心一拧,只想说“我不好男风”,话还未出口,却听得院落里不轻不重一声响动,有人尖声道:“放开我——”
房中诸人同时色变。鸨母龟公面色一白。朱世昌撇嘴啧了一声,转头去看龟公鸨母。
鸨母连忙俯首道:“官爷见谅,新伢子不省事,动静大了些。奴婢这就去管教一二。”给青兰使个眼色,便要与龟公一同退出去。
显然朱世昌是嫌他们管不好下人,竟叫这些龌龊事让前来寻欢作乐的客人听见,平白搅了兴致。鸨母明白他意思,这才急急告罪要去教训那小子。
小何将军却是在此时忽然开口道:“叫他过来。”
那自称青兰的小倌与鸨母龟公一并齐齐僵住,连朱世昌都是一愣。但朱世昌随即露出一个意会的笑容,端杯喝酒不语。
鸨母也马上反应过来,想法却又与朱世昌不同。那新伢子就是不肯接客才挨管教,若贸然许他上来,冒犯了将军,则当如何?那可不是他一人的罪过了。
青兰见状立即在何素边上坐下,抢先去欲为他倒酒。何素挥手一拦,只道:“叫他过来。”
鸨母无法,只得小心道:“奴婢不敢搅将军兴致,只那伢子尚不懂规矩,性子顽劣,万不敢叫他冲撞了将军……”
何素淡然道:“无妨,我教他就是了。”
鸨母与青兰对望一眼。青兰咬牙撇开眼。鸨母心下惴惴,不敢得罪何素,只得依言照做。
朱世昌在一旁看得乐呵,兴致上头来,便搂着他怀里的小倌口对口喂酒喝。
少顷,鸨母带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少年上来了。少年面目青葱,未施脂粉,身上衣服匆匆换过,看来还算洁净,然而衣下的血腥味却是藏不住,那一头发髻显然也是厮打中拆散了,来不及再编。
何素蹙眉看向他,他也抬头望何素,目光刚好撞个正着。其人一愕,随即猝然撇过脸去,咬牙直腰道:“原来这便是父丧不过一年便在军营里整日寻欢作乐的何将军,小生不才,开眼了!”
话落鸨母等人与朱世昌都是猛然变色。不等鸨母说话,朱世昌便拍案而起:“胡言乱语!”其余几个小倌都吓得噤若寒蝉,不敢言语。
鸨母也是万想不到嘱咐一句“这是何将军”不仅没有吓住这小子,竟反叫他惹出事来,当场跪倒告罪:“将军恕罪则个!这小畜生不懂事,奴婢定严加管教!”
何素面色数变,最终却是和缓下来,温声道:“你说得不错。”
那少年一愣,继而却只有眉头皱得更深,怒道:“装模作样!到此处来,能是什么好人!你可知本朝律法,官吏一概不许嫖娼,若不然,罪……”
话未说完,便听何素平静吐出下一句话来:“那就你了。多谢朱统制,今日不如就到这里——”
刹那,少年未竟之语梗在喉头,手脚刷地冰凉。
朱世昌面有讶色,旋即又恢复如常,笑眯眯搂着怀中小倌站起身来:“都是同僚,何必言谢。大娘,仍要上回那个房。”却是招呼鸨母安排房间了。
鸨母也见过不少达官贵人图一时新鲜非要寻个有些辣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