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他便食言而肥,敲响了半山小筑的门。
门打开的一瞬,周乾几乎觉得自己眼花了:面前这人面如冠玉,广袖白襕,执一柄折扇,拎一壶杜康,好一个玉树临风的潇洒书生,哪里还有前日的腌臜乞儿。
周乾看直了眼,连说话都忘了,直到被郎潇拍了拍肩膀才回过神来:“你明明是一副好相貌,为何之前偏要做乞丐打扮?”
郎潇摇扇道:“当乞丐不好吗?岂不闻要饭当三年,给个皇帝都不换。”
周乾笑道:“这是什么歪理。”
二人笑了一阵才罢,郎潇语气轻佻道:“前日才作别,今日便又来了,难不成真是舍不得我?果然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一边说着,一边用折扇挑了挑周乾下颌。
周乾瞪了他一眼,又要转身而去。
“哎哎哎......来都来了,这么着急走干什么。”郎潇揽过他肩膀,晃了晃手里的酒壶:“大爷喝酒不?”
推杯换盏间,郎潇问道:“你跟你师父景行仙师同姓?”
周乾道:“是。我是孤儿,四岁那年师兄把我捡回来的。不知道姓什么,就随师父姓了周。”
“那景行仙师自己没有儿女吗?”
“师父是出家人,不婚配哪来的儿女。”
郎潇笑道:“出家人......你喝酒喝得倒欢。”
周乾脸上一红,连忙解释:“我是俗家弟子不管这些,反正不在师兄们面前喝就得了。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戒律与门规!”
郎潇拍手赞道:“好个今朝有酒今朝醉!我当敬你一杯。”
二人你来我往,直喝了个酣畅淋漓。
待酒坛都空了,郎潇已醉得睁不开眼,斜倚在合欢树下,含糊吟道:“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
第二日,周乾真的抱琴来了。
郎潇抚了抚琴,铮铮拨了两声:“果然好琴!”见琴身刻着“淇奥”两个篆字,便信手弹了一段,弹到有匪君子,忍不住对着周乾霎了霎眼,调子一转竟变成了关雎。见周乾要恼,忙止了琴声笑道:“许久不弹手生了。要不周君子弹一段来听听?”
周乾翻了个白眼,接过琴弹了起来。
郎潇听了一阵,以扇击节,和声唱了起来:
“仗剑纵马红尘远,酒一壶,歌一首。少年豪情从未减,地宽天广,一任浩瀚,逍遥无羁绊。”
“云在天边舟在岸,游遍江湖访名山,风流浪迹人世间。醉眼看罢,恩怨情仇,一应付笑谈。”
一曲罢,周乾赞道:“好词!”
郎潇装模作样的摇着扇子,嬉笑道:“这便好词了?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甚美。”
周乾怒道:“那你倒是写几首来听听!”
郎潇:“这便是我写的。”
周乾被噎得无语,只得翻了翻白眼。看他这副样子,郎潇不禁捧腹:“你这副神态,也甚美!”
周乾咬牙:“再笑,当心笑破了肚皮,肠子流一地没人给你收拾!”
郎潇笑得直打跌:“周君子也有口出恶言的时候,真是难得难得!”
周乾自知就是再长十张嘴,也敌不过郎潇的伶牙俐齿,干脆抬头望天。待他笑够了,才转换了话题:“你与我师父倒是志趣相投,他老人家也曾有过一段这样的游侠生涯。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一闭关就是十来年,再也没有出过山门。”
“我怎么能与景行仙师相提并论。”郎潇难得说了几句正经话:“我倒是很仰慕他老人家,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一见。”
周乾道:“巧了,过几日师父便要出关讲学,到时候我带你上山。”
仙门百家之中,只有极其德高望重、可为人师表的人才能被称为仙师。周乾的师父周尘年少成名,不到三十岁就成了一派掌门,如今才刚过不惑之年,就已得了“景行仙师”的名号,成了仙门修士的表率。他若是对外讲学,亦或开坛论道,怕是昆嵛山的山门都要被踏破。
周乾一早便带着郎潇上了山,与其他弟子门生一起拜见了掌门。见郎潇的神情有些奇怪,周乾道:“自我记事起,师父他老人家便是这副容貌了。”
原来仙门中人只要到了一定修为便可驻颜,即便修为稍差的,看起来也比寻常人年轻许多。可景行仙师却是两鬓斑白,眼窝深陷,神色沉郁,丝毫不像修仙之人。也怪不得郎潇讶异。
二人正说着,忽然听得一阵急促的钟声响起。周乾惊讶道:“居然有人闯山?”
昆嵛山门派虽小,但一向戒备森严,山峰四周都设有结界。如今这动静,竟是有人悄无声息的穿过了结界,在山中乱窜。
周乾毕竟年少好事,脚下一蹬便飞身跃起,佩剑出鞘,朝着有动静的方向御剑而去。黎永贞担心他遇险,分派其余弟子把守好藏经阁等要地之后,也追了过去。
7、妖王篇:难逃
正如周君惕所说,郎风客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做事又一向全无顾忌,揍过的观主骂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