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留点内,周中满脸怨毒,恨恨看着上面坐着的人:“帮我,杀了薛浪,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坐着的那人陷在一张铺满了珍惜兽皮的美人榻里,裹着一身黑袍,对周中的祈求充耳不闻,像是睡得很熟。
周中按着剧痛的肩膀,站起来跌跌撞撞走到他面前,一道剑气掀飞了他脚下的地板,他也随即失去平衡跪倒在地,暴露的伤口狠狠与地面碰撞在一起,搓出带肉的骨头。
“啊!!!”
他痛得打滚,冷汗直冒,过去二十几年里吃的苦头合起来都没有今天多。
榻上的人似乎被他吵得烦了,动了动头,露出一张过于平凡的脸,但能看出来是个女人。
“周公子,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小女子与令堂,可没有任何交情。”
她声音微哑,很难说没有矫揉造作的成分。
周中也吃了一惊,强忍着疼痛去看她,发现根本不是父亲描述的模样,他心中绝望:“你不是他?!”
“是,也不是。”女子勾了勾唇,说,“但既然周公子诚意十足,小女子帮上一帮又有何妨?”
周中单手撑着自己跪爬过去,抓住黑袍垂下的一角,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帮我,帮我,要我付出任何代价都行。”
女子不冷不热地看了自己被攥着的衣角一眼,眼里闪着噬人的光:“周临学是个窝囊废,你要比他好上一点。”
其实周临学不算胆小,毕竟他还萌生过谋害当朝王爷的想法。
周中不理她这番嘲弄的话,忙问该怎么做,女子打了个哈欠,叫他附耳来听,听罢,周中显得有些迟疑和惧怕,但想到今夜之前的惨状,还是点了点头。
等薛浪他们赶到的时候,烛火摇曳的帐内,影影约约看得见两个身量相似的人影,挨得极近。
冷冽的风带来了新鲜的血腥味,那两个人影就像是屠夫和羊,手起刀落,刀又落。
薛浪闲庭信步地走进去,一个衣衫凌乱的女子举着刀,正一刀刀刮着一具捆在柱子上的尸体,那尸体脸上只剩下森森的白骨,辨不出生前容貌,看他身上破破烂烂的血衣,倒像是周中。
看见他们一群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女子吓了一跳,脸色煞白,手上的刀“哐当”落在地上,她也连连后退数步。
“你,你们是谁?”她害怕地吞了吞口水,眼神满是警惕。
薛浪没理他,先是审视了一番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问凌消是不是周中。
凌消张口欲言,却被女子打断:“那人深夜闯了进来,我是迫不得已才。。。。。。”
薛浪挑眉看着她,不怒自威,等到女子被他吓得声音也不敢出了,他才露出个森然的笑,问:“姑娘,你一个人住这儿吗?”
女子似乎很害怕,惊诧过后小幅地点了点下巴。
收留点前几天接纳了三五批城内没地方住的百姓,但由于时间实在紧迫,出城的灾民果然也掉头回来了,导致住的地方根本不够,通常是一个小营帐内就有五六人,他们所处的这个大营帐,更是稀罕,住的人也最多,能有十几二十人。
这女子说就她一个人住,显然不现实,除非那群老不死的嫌命长了,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耍小心眼。
唯一的解释就是,女子杀光了同营帐的人。
“姑娘这般胆大心细之人,”薛浪踱步靠近她,“本王真是很有兴趣结交。”
听到这话,燕离好看的眉头微不可察地微微皱起,一直没松开,连他自己都没发觉,看着女子的眼神冰冷异常,怀抱的长剑蠢蠢欲动。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不受控制的情绪,连忙用另一种冠冕堂皇的想法来压抑几乎要浮出水面的真相——这女子来历不明,心肠狠毒,绝不是主子的良配。
长得也没主子好看。
这时,凌消跟到薛浪身侧,附耳说了什么。
薛浪眸光散了散,回过神来只听女子说着:“......我不认识他,你们要他就带走。”
他摇摇头无奈一笑,说:“姑娘,你杀了人,怎么说也得跟本王走一趟官府吧?”
“不,”女子警惕地拉开薛浪靠近的距离,“你们都是喝人血啖人肉的怪物,我不会跟你们走的。”
“嘶。”
薛浪吸了一口气,耐心耗尽,脸上还带着笑,却骤然冷下声说:“阴阳先生,这么熟了,本王懒得再和你兜圈子。”
女子眼神微变,冷静地装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薛浪这时已经背过她,缓缓走回了原来的位置,漫不经心地抽出燕离的佩剑,“那本王不介意帮你好好回忆回忆。”
说着,他扬起剑,剑身震动,发出悦耳的嗡鸣声,剑尖直指退到角落的女子。
“你们想干什么?!我喊人了!”
“喊呗。”
薛浪乐了,且不说自己什么都没做,就算做了,这是他的地盘,谁能在他面前翻出个水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