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消翠绿色的瞳仁急剧的收缩了一下,暴呵道:“趴下!”
话音未落,阴阳先生忽然炸成一团血雾,火药的呛鼻味道霎时充满了整个营帐,下一刻,火光冲天,营帐被炸裂,周围的积雪刹那融化,连暴风雪好像也停滞了一下。
周围十几个大大小小的营帐顷刻被掀飞。
燕离在爆炸之时死死将薛浪护在身下,掀翻的潮湿泥土盖了他一层又一层,倒是抵消了一些灼烧感。
滚滚浓烟冲天而起,亮光十里外都可见,黑红的烟雾纠缠在一块,不久,红光熄灭,黑色的烟雾迅速挤占了整片天空,见到的人无不心生惧意。
收留点被埋了近一吨的炸yao,令薛浪始料未及,这儿距边关和陵阳都极远,这么多炸yao是怎么运过来的?
薛浪印象中的阴阳先生绝对不是敢自爆的狠人,他心狠手辣,却极度贪生怕死。
他想起凌消的话,他们一进来看见的那具尸体不是周中的,因为他走之前在周中身上下了一种很隐秘的蛊虫,等周中一死,他就能感受到。
而在他们进去之前,周中都还好好活着,阴阳先生也不是真的,现在等同于周中和阴阳先生都不见了。
燕离呢?燕离怎么样了?还活着吗?
他没法思考更多,意识很快陷入昏迷。
在浓烟炽热之际,山林里窜出一个黑影,桀桀地笑了两声,那人走进烟里,翻翻找找,把薛浪从燕离怀中扒了出来,也不管是死是活,扛在肩上便掉头离开了这地方。
“咳咳。”最先醒来的是贺少堂,点了几处大穴忍着痛爬起来。
满地断肢残骸,血水隐隐冒着热气,证明可能还有活人。
在一众趴伏的“尸体”中,仰面朝天的燕离属实另类,贺少堂一惊。
“老大!”
他断了只胳膊,只能颤着单手去探燕离的鼻息。
腹部的伤口在流血,后背被轰得稀巴烂,燕离纤细的脖子上出现了蛛网似的血痕,也往外不要命地冒着血,整个人真成了血人。
气温太低了,地上的鲜血有些都结了冰,一碰就碎。
贺少堂很少有情绪外露的时候,但此刻他慌得一口牙都要咬碎了,害怕他们神一样的老大就这么憋屈的没了。
好在,燕离又一次用事实证明了他顽强的生命力,鼻息虽然微弱,但至少心脏还在不甘跳动,连胳膊腿都好好的。
贺少堂安了心,然后又提起来,快速地扫视一遍,王爷去哪了?他明明记得爆炸前老大离得最近。。。。。。
不,肯定有人在他们昏迷的时候带走了王爷。
老大都还有一口气,王爷就更不可能被炸死了。
暴雪掩埋下的其他活人也渐渐苏醒,贺少堂喊了一声凌消,听到一丝微弱的回应。
“你在哪?”
“这儿。”
凌消摆了摆头,抖掉多余的雪,瘸着条腿被贺少堂搀扶起来,还没说句别的呢,就被拖着过去给燕离续命。
饶是凌消见惯了人间惨象,也不由得因燕离的重伤心头微沉,好在他蛊虫多,吊着口气不成问题。
“对了,主子呢?”他问。
贺少堂缓缓摇头:“我怀疑主子被人带走了。”
“会是谁?”
“不知道。”
凌消本就沉重的心又沉了一下,几乎要沉到地底下去了。
“先救老大。”
收留点还有不少被波及的百姓,都交由贺少堂找人安置,而其他人则连夜赶回周府,由御医和凌消一起诊治。
来这儿不过半月光景,燕大人受的伤一次比一次重,御医擦着冷汗,不敢保证什么,凌消用蛊虫吊着燕离的一口气,他拼了老命昼夜不分地在燕离身上开刀与缝合。
然而燕离始终是进气少出气多。
厉王失踪了,生死未卜,这件事谁也不敢透露出去,如果连燕离也撑不过去,武安的这些人就真的是群龙无首,要乱了。
好在这之前薛浪把明面上的事情扔给了邢新他们,不至于让他这些只会打打杀杀的属下手忙脚乱,但时间久了,他们迟早会发现厉王和心腹许久都没出现了。
这个冬天太难熬,每天都有人死去,凌消一面要救燕离,一面要追查薛浪的下落,忙得是焦头烂额,只能寄希望于燕离快些醒过来。
某日,贺少堂找来,跟他说:“主子有消息了。”
此刻,薛浪在颠簸的马车中幽幽转醒,身上的伤处理得七七八八,他摸不准自己所处的情况,只能按兵不动,透过马车的破烂地板仔细观察。
然而再看也不能从千篇一律的黄土中看出朵花来。
醒了没多久,吱呀吱呀脚踩木板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来人毫无预兆地狠狠踹了一脚他的伤腿,复而缓缓蹲下身,见他双目紧闭,无趣地嘁了一声,又退了出去。
十几息后,那人又进来一次,仔仔细细地盯着薛浪看,嘀咕着:“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