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杨舟轻先是一愣,紧接着反应过来,“你赌对了?你精通术算,这是不是算作弊?”
“我还不至于为了风月场上的事去窥探天机。”张嘉闻冷冷道,“以及回答你上面的问题,人命自有贵贱,不是谁的命都大过天的,有的人就是高人一等,有的人就是死生无人问。当然,在极端情况下,哪怕是皇帝老子的命也不如草芥。”
杨舟轻学着从前刘妈的样子将萝卜干、扬州青、咸肉还有米饭一起放到灶上蒸,只洒了点盐巴,佐以香油,瞬间便香气四溢。
“唉,我只是觉得感慨,上次去杨柳村,哪怕成了鬼怪怨灵,那些枉死的老人都不愿伤害自己的子女,而这一次的葛大婶,因为老年丧子竟然活生生疯了,父母之恩,天高海阔啊。”
张嘉闻摆好碗筷,“这么看你与你爹娘关系不错。”
“那是自然,单论做父母,我爹娘怕是举世无双。”杨舟轻骄傲道。
“举世无双到把你卖掉?”张嘉闻轻笑一声。
杨舟轻一见他笑就头皮发麻,“那不是后来有了变故嘛。”
张嘉闻也不再逗他,把先前买的道口童子鸡端上来,“用饭吧。”
杨舟轻给他盛了一碗,给自己盛了一盆,扒了两口饭,便眼巴巴地看着他。
张嘉闻意会,将鸡的两条腿都给他,自己自顾自地啃翅膀。
杨舟轻眉开眼笑,“我觉得先生你平日里看着凶,像个冰块一样,实则是个大好人。”
“有奶就是娘,给你吃好的便是好人。”张嘉闻取笑他。
杨舟轻极其认真道:“和我比你自然是好人,你比我有悲悯心。”
“悲悯心?”张嘉闻不置一词,“大道无情,这种听着像是佛家的东西,于我所追求的大道无益。”
杨舟轻嘁了一声,“我看你心就挺软的,哪里无情了。一会忧国忧民,一会伤春悲秋的……”
张嘉闻瞥了他一眼,“前段时日赚的钱足够咱们三个过好几年,恰好近来也没什么生意,我决定送你去读书。”
杨舟轻差点一口饭喷出去,换来张嘉闻嫌弃的一眼,“读书?我大字不识一个就不必了吧,去了也是浪费钱,给你丢脸。”
“你不识字?”张嘉闻似笑非笑看他。
杨舟轻咽了口口水,心知自己这点道行在他面前也不必装腔作势,“小时候趴在私塾先生窗口偷偷学过一点,勉强不是个睁眼瞎罢了。先生你送我去,不是浪费钱么?”
“生也有涯,学也无涯。”张嘉闻斩钉截铁,“我要送你去的是新式学堂,学点真本事,日后也能有个出路。”
“先生要辞退我?”杨舟轻挑眉。
张嘉闻缓缓道:“就算我不辞退你,我驾鹤西去了,你日后也能多条出路。”
“你比我也大不了多少,为什么说话这么晦气。”杨舟轻见他不容置喙,再无争取可能,只好不情不愿道,“好吧。”
张嘉闻不知是不是给什么达官贵人做过法,攀上什么交情,竟然真的托了关系把杨舟轻送到国立中央大学实验学校,一听名字就是南京最好的学校。
那边的学生非富即贵,张嘉闻自然不能说杨舟轻是自己买来的家仆,便说他是自己的表弟,为了求学寄居南京。杨舟轻欣然应了,人前人后地喊他表哥,颇有些蹬鼻子上脸的意味。
学堂里的日子虽然无聊,可比起天天和刘妈守着灶台而言,到底还是多了几分趣味。他本就是个爱玩爱笑的性子,渐渐地在学堂里也交到了几个偶尔说说话的朋友。
“他们家里都好有钱,有个同学家里甚至还有汽车,你们坐过汽车吗?”杨舟轻对着刘妈一阵倾诉,“我从前见过马车、黄包车,还是第一次看到四个轮子的车,看起来像是个小房子一样,或者说是那种古代的大轿子。开起来也不颠簸,就是有点吵,隔了好远就听见了。”
相处时间久了,有了感情,刘妈也不觉得张嘉闻送一个仆人去读书有什么不妥,反而笑吟吟道:“你这次也是长了见识了,有什么不懂的,回来也可以问问先生,先生的国文、算术肯定都没有问题。”
“那可大不相同,我会的是天文术法,他们学的是代数几何,如何能一样了?”张嘉闻肃然道,“你在学堂多学多看,多听少说,明白了?”
杨舟轻点头,又听张嘉闻问刘妈,“先前那葛大婶可还好?”
“她有个亲戚过来照顾他,我看挺妥帖挺干净的,我观察了两三个月是个可靠的人,想把新世界大酒店赔的钱给她。”
张嘉闻蹙眉,“这人未必靠得住,极有可能是冲着钱来的。我看你先不着急给,我告诉你……”
他对刘妈低声嘱托几句,刘妈一一应了。
杨舟轻百无聊赖,“你这人怎么这么多疑,这世上有你信任的人么?”
张嘉闻淡淡道:“靠天不如靠自己,你也要记住这一点。”
当天晚上刘妈去偷偷看了,回来之后便请了个聋哑的淳朴姑娘前来照料,每个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