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
辛秘醒来的时候,颠簸起伏的大地已经恢复了平静,天色泛着一种不正常的昏黄,她正被妥帖地放在一条小河边上的平滑大石上躺着,河道在方才的地动之下改道了,水流混乱,浑浊的泥沙夹杂着枯枝败叶从河面上淌过。
额头还在隐隐作痛,不知是磕碰的伤口还是风寒未愈,她恍惚了一会儿,双眼无神地捕捉着天上纷纷昏昏的云层光影。
躺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浑身酸痛,头晕目眩。
辛秘呻吟着坐起身,额角有什么热热的东西淌了下来,伸手一擦,手背上满是鲜红。
这样可不行……她抽着气,从干净的内衫上撕下一条,在头上胡乱地绑扎好,多少缓解一点时不时渗出的鲜血。
一用力手腕痛得厉害,看一眼腕骨处倒是没什么大事,约莫是刚刚用力攀着别人时太用劲,拉着了。
对了……是有人把她救出来的。
她忽地想起来,眼睛瞪大,在岩石上支起身体,四下张望。
没费什么力气,因为一个人影就倒在她身侧的岩石旁,背上洇开一大团不祥的红色,就连身下的草甸都染上了深沉。
狐神拧着眉看了他一会儿,无声地叹了口气。
……不是霍坚。
原来逃跑时感觉到的那丝异样是真的,那人的身形虽然也很矫健硬朗,但筋骨还是要纤细一些,体型偏向精干,而不是霍坚那样可靠的宽阔。她抓着他后背时,手心感受到的也不是霍坚惯穿的粗布,而是更柔软一些的细棉。
当时情况紧急,那种异常感只在心里滚动了一下就来不及思考了,何况,那样危险的环境下有人救她就是万幸……她也不可能再放开手,奢望更多的什么。
辛秘拖着沉重的身体从岩石上滑下,不敢轻易翻过他来挤压背上的伤口,先在他肩上拍了好几把,那人都没有反应,若不是身体还在起伏,她都要怀疑他已经死了。
很少做脏活累活,但现在不得不上的辛秘少有的束手无策了一会儿,又在自己的内衫上划下来几片干净白布,迟疑着去掀那男人背后已经破破烂烂的衣服。
实在是怕把他治死了。
好在,他们二人都还有几分运气,等辛秘撑着身体满头大汗地用过滤后的净水为他擦洗干净伤口,再用布料将他背后可怖创口裹好后,那昏死的男人还好好地呼吸着,甚至因为疼痛而抽搐了几次。
辛秘擦了擦额上冷汗,半靠在岩石上休息,额头的布料感觉湿哒哒的,怕是又出了点血。
独自一个人清醒着奋斗的感觉并不好受,狐神淡淡地盯着那个趴在地上昏迷的男人看了一会儿,忽然伸手将他翻了过来。
背部伤口碰到地面,被体重压痛,那个面容清秀苍白的男人在睡梦中发出一声痛哼,肌肉下意识地绷紧,牙关紧咬,吸着气睁开了眼睛。
“我还以为欧阳公子要睡到来年春天呢。”辛秘冷淡出声。
欧阳浔抽痛地喘着气,喉咙里一阵一阵压抑不住的咳声,他仰躺在地面上,竭力地喘息着压抑浑身的伤痛。
“……您可真是残忍。”他从带血的齿缝里挤出话来,面色惨白:“好歹是我救了您呢。”
辛秘等他缓过一口气来,气息顺畅了些,才用脚尖踢踢他的肩膀:“知道,所以我才留下来给你包伤口。”
受着重伤,欧阳浔着实端不住那副文质彬彬的样子了,他因为浑身的疼痛而额角青筋暴起,唇角滚出血沫,又被他粗鲁擦去。
这样的他,看起来更像那个弃犬,而不是回归家族后装模作样的聪慧大公子。
辛秘冷眼看着他吐息,等他起伏不停的胸口稳定下来,面上也有了一点微弱的血色,才催促他:“如果不是紧急我不会叫你的,天色要暗了,山里温度很低,我们会冷死。”
这场地动之后山岳倾颓,原本的道路不知道断裂在何方,她并不认识当前的环境,何况身上还有挥之不去的血腥味,若是停留在这里,很容易被夜出的野兽找上来。
必须得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离开这里,找到安全的栖身地。
欧阳浔也知道轻重缓急,他没有剩余的力气寒暄,干脆一言不发地呼吸吐纳,凭借过人的耐力硬生生扛下了那种撕裂筋骨的剧痛,缓慢地坐起身来。
“再有一小会儿我就可以走动了,您先生火吧。”他喑哑地说。
失温和野兽,都是当前最致命的敌人。
知道不是矫情磨蹭的时候,辛秘拖着腿缓缓地站起身,好在枯枝败叶满地都是,她胡乱地拢了一堆出来,从欧阳浔怀里摸出两块带血的火石,笨手笨脚地引燃。
有温暖的火光烘烤着,两人都好受了很多,又休息了一会儿,他们相互扶持着蹒跚起身,踩灭火堆,向高处前行。
一是可能会下雨,向高处走可以避开乱流的山溪,二则可以在高处寻找一下商队的人,或是找到正确的道路。
欧阳浔的伤势颇重,一路上他的喘息都如同破败的风箱,不知是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