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敲煮鱼汤的瓦罐,接着说道,“何谓国?又为何要治国?一个人活着逍遥又自在,无拘无束,为何有那么多人会认同国的存在?”
“相比这茫茫天下,我们个人的力量,还是太渺小了,纵是有以一挡百之力又能如何?在山洪面前,不还是只有逃命的份儿?”
元夕似乎有些明白秦斫说这些话的意思了,他想了想,然后问道:“可是大师伯,虽然师父教我学问,授我武艺,可那庙堂之高,离我甚远,就算我有凌云之志,也未必能得偿所愿吧?”
秦斫看了元夕一眼,反问道:“你下山才多久?就得到了一城守将的赏识,给你实权,甚至连自己的宝贝女儿都舍得许配与你,你更是与巴州王世子结为异姓兄弟,这般看来,这庙堂对你而言,高么?”
元夕面露苦笑之色,“大师伯,您可别挖苦我了~”
“非也,吕一平与范立业之死,乃是命数,亦是劫数,元夕,不知道你师父有没有对你说过这样一句话?”
“大师伯,是那句话?”
元夕瞪大了眼睛。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元夕摇了摇头,“师父没说过!”
这回轮到秦斫苦笑了。
见秦斫神色似乎有些不自然,元夕问道:“大师伯,怎么了?”
秦斫微微摇头,“没什么,只是有些意外罢了,不过你现在知道这句话也为时不晚。”
说完,他正色道:“元夕,你且听好了,这句话,乃我玄一门祖训,是每一个门内弟子需牢记在心的一句话。”
见秦斫这般严肃,元夕也认真地说道:“大师伯,我记住了!”
“嗯~”
秦斫点点头,“下面接着说方才没有说完的话,元夕,你是如何看待太史公那句话的?人追名逐利究竟是,还是不是?”
“是!”
元夕回答得如此干脆,着实令秦斫有些意外。
“哦?你且说说看!”
“这与吃饭乃同理,世间生灵,活下去乃生存之根本,而活下去这个想法,在我看来,就是最根本的利。”
秦斫微微颔首,“说得不错,继续说下去!”
“啊?还要说?可我已经说完了啊?”
见元夕一脸懵的样子,秦斫不禁开怀大笑,“说完了?好,说完了好啊!哈哈哈~”
笑过,他再问道:“是不是你认为,吃馒头是利,吃肉亦是同理,并无什么区别?”
“嗯,大约是这么个意思,不过也不尽然,其实我也能知道古之圣人为何会说出‘饱暖思淫 欲’这样的话来,可我认为,即便是‘思淫 欲’也未必就是坏处。”
“你这说法却是新颖,小心被那些读书人听了去,用口水淹死你!”
元夕咧嘴笑笑,拍了拍胸口说道:“我才不怕,畅所欲言总好过道貌岸然,单说平南城那松竹馆,可是他们读书人最爱流连之地,话说得再好听又有什么用?”
“好小子,这话师伯爱听!”
含笑冲元夕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元夕嘿嘿笑了两声,接着说道:“远的不说,就说我自小长大的王李庄,庄子里的大伯们,谁都不会嫌家里的地多,宁可自己多受些累,也想多打些粮食,不是他们能吃得更多,而是他们可以用多余的粮食,从赵大伯家中换些猎物回去。再说到赵大伯,他打了两只野兔,就够一日的口粮了,可赵大伯每次上山,哪怕涉险,也要多打些猎物回去,其实就是为了跟乡里其他人家换些自己没有的东西。若是想去镇上打些成色好的酒回来,那就需要更多的粮食,或是更多的猎物,当然,也会受更多的累。可赵大伯端起酒杯那一刻的喜悦,远比他每日能够吃饱饭要大得多得多。”
“这些道理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是,也不是,因为师父对我说过,交换,才是这世间最为公平的得到的方式。”
“如此说来,你师父是不是还对你说过,所谓‘士农工商’这也是一种偏见喽?”
“嗯,师父的确说过,而且师父还说过,那些读书人,能说出这样的话语来,本身就是一种最大的偏见,众人皆该平等,何以要分个高低贵贱出来?”
秦斫沉默了,元夕的这种说法,又或者说他那位小师弟的想法,无疑是绝对离经叛道,哪怕他是玄一门的弟子,哪怕他是霍星纬的儿子。
因为他知道,只要有皇权存在,这世上就不会存在所谓的众人平等。
有些话,再谈不下去了。
是不是元夕,可不是他秦斫说了算,不过在他看来,元夕很不错,真的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