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的桌垫,又看坐在他面前,陪他一起喝蜂蜜果汁的小周。
窗外雨停了。阳光从云层里透出来,落在小周睡得翘起的头发上,还有小周吞咽的喉结上,小周用拿叉子的手背揉了一下眼睛,抬起眼看汤贞。
“以前……”汤贞说到这个词,开始回忆的时候,他眼神总一晃,“我在外面工作,吃盒饭,用不到桌垫。”
周子轲听着他这话,点点头。
“我觉得用桌垫吃饭,是很幸福的。”汤贞说。
周子轲忽然想起,他两年前和汤贞在这个家吃饭的时候,汤贞每次也要找桌垫出来垫他们叫的外卖。
周子轲之前从来没有在意过,只当这是汤贞再小不过的生活习惯。
“那怎么又全都放起来了?”周子轲问。
汤贞看他,想了想:“祁禄和郭姐他们……不太用桌垫。”
为了照顾汤贞的病,每个人都在极大程度上牺牲着自己的生活质量,他们终日提心吊胆的,守在汤贞的病床边,无法留意到这么小的细节。吃完了饭,周子轲问汤贞愿不愿意跟他上楼去一趟。
汤贞问:“干什么?”
“我看你挺能藏东西的,”周子轲看他,轻声说着,周子轲搂过汤贞来,让汤贞先踩着台阶上楼梯,他在后面保护着,“今天不锻炼了,上去看看,跟我打扫卫生。”
北京的雨停了。祁禄清晨骑着单车横穿整座城市,他耳朵里塞着耳机,风吹着头发不断扫过他的耳朵。经过一条条街道时,祁禄留意到那些橱窗里汤贞拍摄的珠宝海报,汤贞的脸不再是病态的了,祁禄在路边停了车,坐在座椅上看。
路过报刊亭时,祁禄也刹住车,只大约扫了一眼,几乎每张报纸上都有汤贞和周子轲的名字,还有八卦小报在封面打出巨大的标题,写着“37小时”,或是“太子已经两夜未出”之类的内容。
祁禄的车驶过一个红路灯口,虽然还不到嘉兰天地广场,但他已经能看到那座高塔距离他越来越近了。
所有人都以为汤贞迟早还要自杀的——他是个疯子了,已经被毁灭了,已经是一颗燃烧得只剩骸骨的恒星了。祁禄在病榻前照顾了汤贞这么多年,没有人比他对汤贞的落魄更加了解。
可当看到汤贞的形象就这么被高高挂在这座城市上空的时候,祁禄仰起头,有那么几分钟,祁禄以为时光倒流。
广告牌上的“汤贞”仿佛被抽去了所有将死的灵魂似的。他和身边的周子轲藏匿在人潮中,“汤贞”回过头,望向了广告画外,就好像他一直存在,只是他孱弱的肉身替代他承受了人间一切的苦难。
祁禄在汤贞家公寓楼下锁了自行车。他戴了一顶金色绣有中国龙的帽子,从连续两夜蹲点的叫苦连天的狗仔记者们身后悄悄走进了公寓楼。
走进汤贞家门的时候,祁禄踩下脚上的运动鞋,低头找拖鞋换。他听到从楼上隐隐约约传来周子轲的质问声。
“这都是谁买的?”
祁禄扶着扶手走上了二楼,看到周子轲坐在擦得干干净净的二楼地板上,身边散落着各种各样的杂志、书报,而刚刚还在高塔上俯视祁禄的那个“汤贞”,这会儿正低着头坐着,眼都不抬,逃避回答问题。
周子轲翻了翻手里这本三流杂志,里面用了极大篇幅去胡乱编造他和一个叫翁兰的女明星的“情路历程”。周子轲把这本杂志往地板上一丢,杂志封面赫然是周子轲刚出道那年穿着打歌服在日本舞台上首次亮相的偷拍照片。
“到底谁买的。”周子轲又问汤贞。
汤贞用眼睛看自己的裤脚,也不回答,好像没听见。
周子轲伸手从旁边又拿了一本,到手里翻,每一本杂志封面都是他,里面全是一些胡乱编造的小道消息,是花花公子周子轲对无数女性始乱终弃的“黑历史”。周子轲还以为只有吉叔那种什么都不懂的老人家会买这种杂志来看。
发现祁禄上来了,周子轲抬起眼盯他。
祁禄一个激灵,立刻摇头,撇清干系。
当天下午一点钟,吃过了午饭,周子轲的车终于驶出了汤贞家的地库。几乎所有镜头都像饿了两天的豺狼虎豹般扑上来,周子轲不得不把车开得小心些,慢慢驶离这条路。
不少记者都拍到了周子轲身上穿的大码白T恤——上面印着熊猫幼崽的图案。而在布加迪的副驾驶座位上,放了一兜杂七杂八的小玩意儿。那袋子是透明的,有记者眼尖,一眼认出袋子最边缘处是只做工非常简陋的彩色木马,可能价值最多不过两块钱,比不过这辆布加迪上任何一粒小小的分子。
周子轲把车开到亚星娱乐楼下,带着他的拍摄道具上了楼。温心已经提早联系了公司的广告部门,把摄影团队叫到公司四楼的摄影棚里去。因为改版,原团队就地解散,新版从无到有,都由周子轲这个新一任制作人说了算。
周子轲进了摄影棚,和摄影团队的负责人握手。几乎每个人都用好奇的,热切的眼光注视着他,周子轲也一反常态,表现得非常礼貌,看上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