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操昏了头了?”凌鲜支起身子转过脸来,气不打一处来,“生什么生?要生你自己生去!”
“我就那么一说,”庄未渠被这通火发得摸不着头脑,“生什么气啊?”
凌鲜可听不得这个字,火更旺了。庄未渠娘老子当年知道他两个在一起,本就不待见凌鲜,觉得是凌鲜这个小门小户出来的狐狸精勾了他们的好儿子,后来知道凌鲜能生,才勉勉强强同意不干涉,就是隔三差五地越过庄未渠催凌鲜生孩子。
凌鲜觉得,那两个老不死的,压根就没把他当个人看过,他在他们眼里,就是个能蹦孩子的痰盂,还得保证头胎蹦的是带把儿的,不然断了庄家的香火。
是也,一到年节里,凌鲜宁愿回自己家当个摆件,也不愿意跟庄未渠回庄家待半天。
前几年让庄未渠好说歹说哄回去,一屋子老不死的里外打配合,说庄未渠都快三十了,也没个一男半女的,早知道,当初就该多给他物色几个好姑娘。
这话,正触上凌鲜的逆鳞,当即掀桌子要走。原是让庄未渠哄下来了,他叔叔在一旁说了一句气话:有娘生没娘养的孽障。
凌鲜年幼失母,让这句骂得不知怎么还嘴,煞白着小脸掉眼泪,气得庄未渠跟他亲叔叔打了一架。自此之后,在庄家人眼里,凌鲜的名头除了狐狸精、蹦孩子的痰盂,还多了一个祸水。
不想还好,一想更生气了,连带看庄未渠也越发不顺眼,阴阳怪气起来。
“笑话,我敢生你庄总的气?”凌鲜站起身来,话锋一转,“鬼知道我不在这几天,你又搂着谁睡了?”
庄未渠人都傻了:“没有啊。”
凌鲜冷笑一声:“让我抓着那回,你也这么说。”
“我哪回让你抓着了?”庄未渠大脑飞速运转,确定自己从没留下过蛛丝马迹,“你这纯属捕风捉影,张口就来。”
“行,听你这意思,还有没让我抓着的,是吧?”
“得,越说越远,打住。”庄未渠做了个暂停的手势,语气软下来,“我就是觉得,咱们以前有过一个,那——”
提到那个夭折的胎儿,庄未渠喉头涌上情绪,顿了顿,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说:“我们也许应该给它一个再来到我们身边的机会,趁着我们都还年轻……我们该有一个孩子了。”
“谁跟你该有一个?”凌鲜垂着眼睛,语气冰凉讽刺。
“我把它生下来干什么?”
“让它像我一样,寄人篱下,看人脸色?哪天你厌倦我了,把我一脚踢开,它只要做错一步,就得听你家的人骂它是没娘的孽障。”
“不过还好,我把它打掉了。”
庄未渠愣了一会儿,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你说什么?”
凌鲜自知失言,但正在气头上,也懒得挽回,冷冷道:“你听到了。”
“你……”庄未渠慢慢站起来,走到他身边,抬起双手仿佛不知道怎么下手,试探了好几遍才握住他的肩膀,“宝宝,你说的是气话,对吧?”
凌鲜沉默了一会儿,抬手去推庄未渠的手,没推开,只好抬起头直视他,一字一顿道:“不是。”
“你……你……为,”庄未渠有些语无伦次,“为什么呢?是我哪里做错了吗?”
“庄未渠,你觉得你自己是什么好人吗?”凌鲜深吸一口气,低声沙哑道,“你觉得你——你像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吗?”
庄未渠完全怔住了,像是从没想到过凌鲜会问出这样的话,直到凌鲜穿衣服拿上车钥匙摔门而去。
“我不想为一个需要我整天担忧他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的男人生孩子。”
这是凌鲜离开之前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夜晚的酒吧一条街人声鼎沸,富有节奏的音乐声哪怕在街上也能听到,金斯敖刚送了妹妹从补习班回家,准备驱车前往自己的新房看一眼装修进展,开过这条吵闹的街再过几公里,就有加油站,他原本打算在那里停的。
行过最吵闹的几间酒吧时,街上都是人,他不得不减速慢行,余光一撇,瞧见一辆熟悉的车,再定睛一瞧车牌号,不正是上次喝酒之后帮庄未渠开回去的那辆车。
金斯敖熄了火,给庄未渠打过去电话。
“未渠,你人在哪里?”
那头庄未渠跟吃了枪药似的一顿呛,看出对方心情正差,金斯敖也不恼,只是问:“又去喝酒了?”
“没,”庄未渠叹了口气,“什么事?”
金斯敖想了想,也不再多说什么:“没什么事,想起了,问问你。”
挂了电话,他下车往酒吧里走,他个头又高,一身轩昂,打眼就不是寻常出来玩的人,保安怕是便衣来抓什么违法活动,看了他的证件好几眼才放行。
凌鲜开了个二楼角落位置的卡座喝酒,男男女女的小年轻们络绎不绝地来搭讪,多是拒绝了就离开的,也有的纠缠不休,他心里乱糟糟的,也不理会,闷头喝酒。他身形瞧着还是个男人,倒也不怕不省人事后被捡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