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帐内,唯有些许炭盆中余烬燃烧的噼啪声。男人目光如锥,像是要剖开鸣珂一身皮肉,看穿内心。
鸣珂心头一动,有了法子。细白的颈子紧张地吞咽两下,他垂下头,怯怯开口:“我怀中除了信物一卷,还有块自幼带大的玉环,当真都不见了?”
赵锵一愣,心道自己哪里见过这东西,便道:“我好心救你一场,如今又是信物丢了又是玉环不见,莫非你疑心我盗了你的东西?”
“不!”鸣珂状似惶恐地抬起头,抬手虚抓在男人胸前,男人谨慎地一闪,他抓了个空,只得低头捂紧胸前兽皮,坠下两颗泪来,“多谢储帅救命之恩,只是失了那两样东西,便不能自证身份,我……?”
“你究竟是何人?”赵锵剑眉一拧,问出萦绕心头的问题。
“我乃……”鸣珂含着双睫,目光掩在里头流转,“我乃皇十二子,名叫李珂,因受奸相所害,不得已才来此地投奔储帅,万望储帅搭救。”
男人愣怔须臾,提起嘴角:“这便奇了。”
鸣珂抬起脸,一双含水的睡凤眼迷惘地眨了眨,半真半假地不明白他的意思。
男人起身下榻,撩帘子出去。鸣珂目随他转,正要开口,兜头扔进来件奇大的赭色皮袍。
“穿上吧,你的衣裳还未干透。”
鸣珂连忙丢了兽皮毯,将皮袍套上,一边束上腰带,一边问:“储帅还未告诉我,奇在何处?”
“若你是皇子,难道不知道你老子和我老子眼下正是对头?敢来我营中送死,你有几个脑袋来试?这是一奇。”男人的声音低沉,明明是低声絮语,却能清楚地让人听清每一个字。
果然是带兵的好手。鸣珂系好袍子,赤脚下了榻,低着眼眉,撩帘出去,问:“储帅果真将才,一语中的。不过,正是这个缘故,我才敢来储帅面前冒死一试,换了旁人,只怕会被捆了交给那昏君领赏。”
“哦?”男人负手立在甲胄旁,闻言,转身感兴趣道,“难不成你同我一样,都和老子有些仇怨?”
“这……”鸣珂自嘲一笑,向他走近两步,右脚底却不知踩了什么锐物,疼得身子趔趄一下。正要咬牙开口,浑身却是一轻,已在男人怀中。
男人把他抱回榻上,单膝跪地,直接抓起他那只受伤的脚搁在膝头,细细察看起来。
朔方苦寒,又缺粮饷,哪怕是主帅帐中也粗糙不堪。赵锵见那雪白指缝下不知被什么扎破一块,正淌着混了灰的血,不忍白璧微瑕,当下便捧起那赤足含在唇上,吮去伤口上的尘污。
男人火热的舌尖舔在破口上,鸣珂疼得一抽脚腕,男人的手却如铁钳般,叫他挣脱不得。伤口不算痛彻心扉,但男人又吮又舔的唇舌却让种怪异难言的酥痒自小腿一路向上,团团聚在腹中。
赵锵将污血吐在地上,直舔得伤口水洗般洁净了,见那五根指头洁白可爱,忍不住又轻舔一口,才松手让鸣珂抽回右脚。
鸣珂脸颊绯红,匆匆将酥痒的右脚藏进皮袍里,轻咳一声,强忍心跳如狂:“多谢储帅,这二奇……还请储帅指教。”
“这二奇,”赵锵仍蹲在原地,似乎正思考,方才圈过他脚踝的二指轻轻揉搓着,目光一点他跪坐着的身体,“皇家礼法森严,你非男非女,能容得你活这么大?”*
鸣珂僵在原地,一想到自己昏睡中可能经历了什么,脸色由红转青,本就在皇宫受了验身的奇耻大辱,如今又被这莽夫看光了身子,新仇旧恨凑在一处,气得抓过手边的枕头砸向男人:“登徒子!你欺人太甚!”
赵锵一偏头躲过,心道这般烈性,寻常人家倒也养不出,若是细作,也未免太不沉稳。忽然真有些信了他说的,难不成真是个谋逆的蠢蛋小皇子?
“朔方军忠义,想不到竟有你这种趁人之危的小人!”鸣珂趔趄着爬起身来,抓起手边的虎皮毯也砸过去,“卑鄙无耻!”
赵锵接住虎皮毯,一把抖开,要当捉獾子般把他捂在里头,怎料还未动手,那边身娇体弱的小美人便软倒在榻上。
连日奔逃,已有一昼夜不曾进水米。鸣珂本就体弱,不沾荤腥,前夜吃的还是米粥,早饥肠辘辘,难以支撑。方才气血上涌地扔了两件,便觉头晕目眩,腿软地跌在榻上。
赵锵将他抱起来,正要询问,便听见“咕噜”一声,再看怀中美人,窘得眉头紧缩,双颊艳若桃花,对上他的目光,忙倔强地别开脸。
“来人!”一声令下,便听一阵金铁碎响,原是门口束甲的卫兵进来。
“储帅有何吩咐?”
“本帅的美人儿醒了,弄些吃食送来。”
话音未落,鸣珂瞪大双眼怒目而视向男人,男人却是毫不慌乱,压低声音道:“这满营的男人可是看着我将你抱回来的。”
男人没有继续说下去,但鸣珂已经明白,自己如今羊入虎口,若不依傍于他,顷刻便会被男人们争抢撕碎。
卫兵在外间放下饭食便退下,鸣珂自那两人入账,便闻到一股牛羊膻味,忍不住抬手掩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