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肉飘香,众兵将皆是红光满面。
裴子清却是战战兢兢地端着酒碗,不知该不该喝下去。手中酒碗被猛一撞,泼湿了裙甲,一只粗壮的胳膊将他勒过去。
“子清,喝啊!”赵锵一口吞净酒水,搂过弟弟,“牛羊都宰了,也不见你吃,大哥这喜酒,你又不喝,哈哈哈,莫不是看上大哥的新娘子了?”
裴子清脸一红,无奈道:“大哥莫再说笑我,我是怕夜里都喝醉了,若有敌情,恐误了大事。大哥也少喝些,嫂嫂还在帐中等着,别误了良辰。”
“本帅知道。”赵锵悻悻丢开他,抓起酒坛又鲸吞半坛,舌头打架道:“你不知从前,阿爷令我突袭敌营,临行前,我还要喝两坛子好酒才杀得痛快嘞!”
裴子清拉下酒坛,递过去一只羊腿:“大哥,别喝了,吃些肉罢。”
赵锵接过羊腿,垂头撕下一块羊肉,却又睹物思人,喃喃道:“那时打一场仗下来,能得赏赐百金,如今却……”
裴子清附耳去听,听见什么“连只足金的步摇都给不得”,他自幼养在军营中,哪知道步摇是什么东西,只当赵锵在说什么胡话,又为了粮饷而犯愁,便将昏醉的男人扛起来,搀到军帐前。
“嫂嫂?”不便进去,他只好在帐外呼唤,“嫂嫂——!”
鸣珂端着碟枣泥糕,正坐在沙盘前,百无聊赖地吃着糕看沙盘,忽而听见外头有男声呼唤:“嫂嫂——”
原是不想理的,后来不堪其扰,只得放下枣泥糕,提起裙摆气冲冲地过去。
裴子清将赵锵往肩上拽稳,正要继续喊,帘子便被一把掀开,差点拍在他脸上。不悦地抬眼望去,见了来人,却傻在了原地。
大抵天宫上的仙子便是这般姿容了。
裴子清无端地又想起那对嫩笋般雪白的足,登时热臊上脸,再不敢看,只将赵锵推给那神仙般的美人就跑。
“劳累嫂嫂了!”
赵锵身高九尺有余,重如铁塔一般,鸣珂哪里承担得住他,反被他拉扯得跌在地上。听见他闷哼一声,男人睁开朦胧的醉眼,爬起身来将他往臂弯间打横一抱,摇摇摆摆朝里间走去。
一见那张脸,鸣珂心头又是火起,挣扎着双腿道:“放开!放我下来!”
“你……”赵锵晃了晃脑袋,凑过来蹭他的脸,“你的脚,还疼不疼了?”
鸣珂一怔,别远了脸仍是推他:“不关你的事。”
“让我——让我看看。”男人舌头打结,手脚却是麻利地将他抱到榻上,自己则坐下来,将他靴子脱下,又除了雪白绸袜,眯眼细瞧着足底已经结疤的伤口。
鸣珂正要踢他,却见他满眼疼惜之色,不免脚下一滞:“你……”
“你……你有没有字?”赵锵将他的裸足握在胸前,歪倒在榻上,喃喃道:“我听说,你们读书的人,叫名不显亲热,要叫字,才亲热。”
“……谁跟你亲热!”鸣珂被他手掌摩挲得发痒,忍不住抽回小腿,“快些放开我。”
踢踹好几下,赵锵也不松手,反是耸动间颈间的虎符掉出来。鸣珂疑惑地瞧了好几眼,挪到赵锵身前,轻手捏起那块中央缠着红绳的青铜兽符,正要细看,脚腕却被赵锵松了,反将他搂到胸前。
“登徒子!你放手!”鸣珂挣扎几下,发觉赵锵并无别的动作,这才安静下来,趴在男人胸前,小心捏起怪异的兽符细看。
果然是虎符。只是虎符向来将帅手中只留左半,需与帝王手中右半合而为一,才可调兵遣将。而赵锵这枚,竟已是合而为一的完整虎符,难怪皇帝使唤不动他的兵马。
“唔……”男人发出一声呓语,眼皮下转了转,缓缓睁开双眼。
鸣珂靠近丢了虎符要起身,却被一把拉回来,一只粗糙的手将虎符塞回他手中,他抬起脸,正撞进男人深邃的眉眼中,手背也被火热的手心圈住
“你喜欢,便拿去。”
鸣珂见他神色迷惘,哪有白日里的坏样子,忍不住一笑:“真的给我?”
握住手背的大掌松开,缓缓捧住他的脸,带着酒气的粗糙指腹轻蹭一下他的嘴角:“你笑了,你喜欢。”
鸣珂一愣,目光微眯瞬间,冷下脸来:“那……你解下来送给我,好不好?”
男人想也不想,一把拽断颈间皮绳,塞到他手中,将他往怀里一搂,双手捧起他的脸,眼巴巴地望着他。
“哼。”鸣珂将虎符收进胸前,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抬起手也摸了摸男人的脑袋,轻声道:“夫君这般勇猛,不知你麾下兵马有多少数目?”
男人却是将脑袋在他手心里蹭一蹭,头一歪便昏睡过去。鸣珂气得锤他两下,却如打在铁板上,倒把自己拳头震得生疼,男人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吐在他颈后,又暖和又让他身上发麻,挣扎也是徒劳,这北境即使生了炭火也冷得很,有这么个铁皮暖炉来烘身子,不睡白不睡,便也昏昏睡去。
鸣珂是被一阵混乱惊醒的,军帐外人影摇动,马嘶人喊,他身上盖着那件豹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