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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的那本小说,推到裴清面前。

    裴清一见到那本书,脸上的笑意马上就收歛起来,他不明白盛澜这是什么意思。

    「你当初有好好看过这本书吗?」

    「这是我亲自过稿后才出版的,我不懂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盛澜没有立刻给予裴清关于自己用意的解释,他正想着,裴清大概毫不自知,他现在的姿态显得有多防备吧。

    一下子变得冷硬的语调,和过于疏离的神情,与刚才带着愉快心情前来赴约的模样大相逕庭。

    「我前阵子熬了一夜把这本书看完,又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抽取所有工作间的空档思考她藏进其中的意涵。」

    「相信我,这对我来异常艰难,就像在读全世界最艰涩的研究论文一样,何况即便理解了也不能代表她的全部,这仅仅是关于她的冰山一角而已。」

    「然而正是这冰山一角把我们给难住了。我们为什么要为了这块小冰山纠结呢?」

    盛澜缓缓向裴清吐露自己这几天以来的心得。

    这本小说的内容,是花鹤初以她设计出的一个被世人视为怪异分子的主角,如何调适自己心境以面对世界对他的眼光,又如何在做自己与适应世界之间取得平衡的故事。

    故事最大的问题就出在结局,花鹤初在结局之处,将情节又拉回了开头,主角彷彿陷入了死循环里,在跨越了故事当中的最大难关之后,旋即马上又遇到了以不同面貌重新出现的相同问题,于是又再度深陷其中。

    这个轮回如此真实,因为每个人都有可能在生活中陷入这种怪圈,实在令人难受。

    「你应该好好地、完整地再把它看一遍,也许这次看完了结局,你也会跟我一样,对自己的恐惧释怀。」

    是了,盛澜认真看完这部藏有花鹤初早期面对自己的独特进行了自我剖析的作品后,根本不必花鹤初再费任何心思,他突然就对她的特殊释然了。

    他终于告别神经兮兮,回到自己最舒适的心态之中了。

    「如果她本人都一再强调她没事,而她的表现也确实如她所说无须担忧,那我们为什么要庸人自扰呢?」

    盛澜的声音放得很轻,问着裴清的同时,也对着自己捫心自问。

    他与裴清不同,他根本不曾亲眼所见花鹤初那脱序的自我伤害行为,不论是以什么心态与目的,伤害自己终究是不对的,但她已经严肃强调过无数次,她再也不会那样,那他为什么就不能相信她呢?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会更难,因为你曾经亲眼见过她那副我连想都不敢想的模样。」

    「但是裴清,我想相信她,这不仅是为了她,也是为了我自己,否则我们真的会走不下去。」

    盛澜最后说完这些话,伸手拍了拍裴清的肩膀,接着起身离开。

    花鹤初本来即将睡着,但房门突然被打开,吓得她瞬间就清醒了,但她没有第一时间有所动作,而是保持原来的睡姿,因为她马上就意识到,她那位声称需要时间思考的大忙人男朋友,终于回来了。

    盛澜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里,动作极轻地拉开被角,他沉默地鑽进花鹤初的被窝,然后缓缓挪到她背后,久违地将她揽进怀里,汲取她身上随时随地都能令他无比心安的熟悉味道。

    人的情绪很复杂,可以很敏感亦可以迟钝至极,比如直到接受了裴清请託,经歷了那场他们相隔了数年真正意义上的重逢后,盛澜才察觉自己原来还记得花鹤初。

    他记得初见她时那股别样的好奇心,所以当她在图书馆的位子被安排在自己身边时,他觉得那妨碍他在教室午睡的烂活动,似乎也没那么惹人厌了。

    相反的,他却在相处之后相当迅速地觉察到自己对她的恋慕。

    他从来不排斥被人吸引,但从来没有人能让他主动產生想亲近的念头,就连高中时代的花鹤初也没有。

    所以他并不觉得,他们在高中的分别是错过,更不觉得失联的那几年以及合作数次仍然不熟的那段日子是蹉跎。

    他和她终究在一个恰到好处的时间点重新开始了。

    花鹤初蹭了蹭枕头,没有回过头去看盛澜,只是伸手覆在他搂着自己的手背上。

    她不曾担心过盛澜会不会想放弃,所以断联的这几天,她依然是该干嘛就干嘛,她知道他也是。

    这也是他们很相似的地方,也许工作的情绪会带进生活中,但绝不会让生活影响工作。

    「我把你的书借给裴清了。」

    「嗯?他那里有我全系列的创作,就连剧本也全都印出来作收藏了。」

    言下之意就是裴清那里的收藏,比花鹤初本人都要更全面。

    「算了,无所谓,反正放在我这里也是养灰尘。」

    花鹤初不甚在意盛澜此举的用意为何,反正他自有自己的打算。

    盛澜也没有解释,因为他知道花鹤初并不感兴趣,于是乾脆将脸埋进她的头发中,好好地睡上这几天以来最舒服的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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