髮在风裏飘动,白色的衣,白色的脸,白色的梨花,天地一色,只剩下一片干净澄澈的纯白。
果然,爱上一个人,几日就够了。
蒹葭。
江采衣眉目染上了湿润,她蹲下身,看着眼前一片雪白的男子。
「你和我的……朋友,都有一头白髮。」她说。
画兰并不领情,依旧淡淡,恭敬却疏远,「娘娘,请恕画兰冒昧,画兰虽然以男子之身委身皇上,但毕竟是一个男人,不打算投靠娘娘和六宫嫔御争宠。」
江采衣完全不介意,只是蹲着身子看他,语气裏有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悽惶,「没关係……没关係……本宫也不需要人投靠,本宫……」只是舍不得你受苦,被人欺辱。
她静静看着他,低头眨去眼底的泪水。
原来,她是如此想蒹葭啊。
原来,只是一个有着一头白髮的人,就能让她如此心疼,舍不得看他痛苦,一点都舍不得,她模模糊糊的想。
抬眼望去,太液池边道路幽幽,无数道路在繁华间铺展。
可是,当所有的悲欢都已成灰烬,无论世间哪一条路,蒹葭,我都不能与你同行。
……
「娘娘,奴才要去葬花了。」
许久许久,画兰出声。
江采衣蹲坐在地,仰头看着他站起身,深深的,深深的看着对面的男子。
画兰缓缓对她折腰,然后决绝走开,不曾回头。
「画兰公子每年都在太液池边葬花栽树,这裏梨树多了好几棵,都是画兰公子种下的。」嘉宁叹了一口气,在江采衣耳边说。
「姑姑,吩咐内务府的人,多照拂他一点。」
嘉宁皱眉,「娘娘,画兰虽然也是皇上的鸾宠,可是毕竟是男人,最好不要走的太近。」
「我知道……我知道。」江采衣喃喃的,手指在广袖中攥的冰凉而发疼,「可是,就是想要对他好一点。」
「该死的衣妃!竟然摆那么大的架子!也不过是个户部尚书的女儿,竟然对我如此羞辱!」
华丽宫室裏,娇美的女子气势汹汹的抱起一隻巨大的鱼戏莲叶青花瓷瓶狠狠摔在地上,满脸煞气!
「小主……小主你小点声啊!」芙浓儿被飞溅的瓷片吓得尖叫一声,连忙跳开,惊慌失措的阻拦楼清月疯狂的打砸。
又摔了几个瓷瓶,楼清月也累了,这才气咻咻的任芙浓儿扶着在大椅上坐下。
桌上对面坐着一位端庄秀丽的姑娘,面带笑意,比楼清月冷静万分,不是绘筝又是谁?
「清筝,你快把我今日的羞辱报给叶容华小主!」楼清月头上的金枝雀儿急急点,飒飒如雨,就如同她惊怒交加的心情,咬牙切齿的说。
「姐姐,你忘了,我如今是容华小主的奴婢,唤作绘筝。姐姐还是不要叫我的本名为好。」她淡淡提醒。
楼清月正在气头上,哪里管得了这些,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叶容华小主究竟是怎么打算整治衣妃的?」
绘筝缓缓品了一口茶,问道,「姐姐,今日衣妃娘娘可是替那画兰公子出头了?」
「那是自然!她替那狐媚子出头,好多人都看到了!」
「这就行了,」绘筝冷冷一笑,「最近,你再多整治整治那个画兰,最好让衣妃越同情他越好。等待时机成熟,叶容华自然会安排机会告他们一个往来亲密,秽乱后宫的罪过。」
楼清月闻言不但没有喜色,反而狐疑的看着妹妹,「这么简单?秽乱后宫可是大罪状,如果没有确切的证据而随便捕风捉影,被衣妃反咬一口,倒楣的可是咱们。」
绘筝闻言一震,连忙垂下眼睑挡住眸中黑幽幽的暗光,「姐姐不必担心,叶容华小主自有计较。」
楼清月继续狐疑,「叶容华不会是打算让我当那出头鸟,和衣妃娘娘起衝突吧?如果惹怒了衣妃娘娘,谁来保护我?」
绘筝闻言立即抬眼冷冷的看着姐姐,「姐姐既然投靠了容华小主,就最好不要随便猜疑小主!姐姐你忘了?你被皇上扔在后宫,一扔就是五六年不闻不问,是容华小主把你给救出来,这才有了重获皇宠的机会!后宫裏面,几年见不到皇上、发疯寂寞的人多的是,姐姐你不愿意做,容华小主自然找得到别人做!」
楼清月闻言浑身一颤,缩了缩身子,五年的清寒寂寞,被人人作践的日子她一点也不愿意回想。
绘筝见她神色放软,便放下严厉神色重新挂上了笑容,软软的握住楼清月的手温言软语,「姐姐你放心,我跟在容华小主身边,自然会为姐姐处处留心的,我可是你的亲妹妹,难道还会害姐姐么?」
楼清月迟疑的看着妹妹,终究还是缓缓的点了头。
绘筝嘴角的笑意,暧昧而模糊。
「娘娘,晋侯爷今日进宫谢恩,皇上请娘娘去御书房伺候,也好和侯爷相见。」
才回到蓬莱阁,周福全就亲自来传旨,命江采衣御书房觐见。
江采衣神色一整,笑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