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说不出多么惊喜，她几乎是翻身而起，在星光初升的时候赤足跑出殿外。

    那根簪子她的印象极深。原因无他，只因那髮簪上嵌着的祖母绿十分罕见，水色流转，椭圆晶莹，是难得一见的珍品，而且，那支髮簪的头是凤凰形状，别的宫裏是万万没有的。

    「姑姑，这是在木头下面找到的，一点也没烧坏。」秋菱喊，然后吃力的启开妆匣盖子清点，数了数，突然微微皱起眉头。

    月光如缕，染得荷韵如许，满庭院都是月下香，开的繁盛而妖娆。

    召幸江采衣之后，皇帝连续召幸了她九天。

    街道两旁，胡姬酒肆

    除了江采衣。

    少女情致被勾动，她那时觉得春光多么好。

    帝辇上的北周天子一身浅色的龙袍，手指微微透出袖口，搭在雕刻着镶金黑龙潘云的金丝楠木上，素衣长髮，衣摆下绘着水墨丹青，难掩华贵艳丽的容光。

    为什么偏偏……丢的是这一根簪子？

    妆匣很沈，用辟火玉整块雕刻而成，不怕火焚。

    叶兆仑得意的抚摸着下巴，将黄皮摺子端端正正摆正，揣进怀裏。

    一同嫁入后宫，那一晚北周禁宫迎入了好几个待嫁的女儿，她们都和她一样独坐在床上，等不到自己的新郎。

    帝都天街，繁华辉煌，一座座高楼巾幡在夜风星光下招展，已然是夜晚时分，街上仍然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临幸江昭仪……

    「明日早朝，且将这些人一併参上去！」

    明日，朝堂将会风云变色！

    叶兆仑将手中的卷宗卷起，难掩面上激动发红的神色。

    「姑姑，这裏面少了一样东西，」秋菱想了想，「奴婢记得，皇上曾经御赐过娘娘一支祖母绿凤凰髮簪，应该也是放在这匣子裏的，却不见了。」

    这样春暖花开，菊谢竹摇的日子，就仿佛在梦裏一样光影斑驳，水色流转。

    皇上御赐过娘娘很多奇珍异宝，其中金玉占了不少，这些不怕火烧，应该还是能救回来的。

    叶子衿跪在臺阶上，仰头呆呆的看着沈络，几乎忘了呼吸。

    临幸完他就起身离开，唯独留着她坐在他躺过的床上，将那一方喜帕缓缓盖回头上，开心的难以言喻。

    听闻天子艳色倾国，她却想不到竟然是这样的一种傲慢的妖艳的美。

    吏部。

    「怎么样，都找回来了没有？」嘉宁盯着众人在废墟裏刨出一件又一件东西，就看到秋菱挖出一个大妆匣。

    叶子衿背后，是不是有人指点？

    火烧朝夕阁这件事，她从头至尾都不知情。那么，叶子衿还谋划了多少事情，是她不知道的？她会不会傻傻的被人利用了？

    九天后，有太监来报，今晚，皇上翻了她的牌子。

    嘉宁闻言立刻拧起眉头。

    楼清月突然觉得自己的亲生妹妹极其陌生，似乎从来没有认识清楚过。

    江采衣，江采衣，都是江采衣！

    天街小雨润如苏，夏夜的微风习习吹荡，车窗外的街道灯火辉煌，烟雾随风四散飘去。

    她傻乎乎的跟在他身后，闻到浓淡合宜的海棠芳香。

    那一晚，美貌的帝王宠倖了她。

    某种不详的感觉萦绕心头，嘉宁姑姑将匣子盖回去，低声对秋菱嘱咐，「这件事很蹊跷，你不要声张，我去悄悄回禀了娘娘。」

    可是……一切都好景不长。她在出嫁的那天争不过江采衣，嘴皮子上争不过，皇宠也争不过，什么斗争不过。

    那九天叶子衿倒在床上，华贵锦被裹着嫁衣，将不争气的泪水浸入身下的红纱，从夜晚哭到天亮。

    妆匣裏东西都很安好，码放的整整齐齐，有珠花、步摇、抹额、极其精緻的翡翠嵌银髮簪，水色极好，一套东珠镶红珊瑚耳饰，还有各色宝石戒指。

    嘉宁心神不宁，背后冷飕飕的，总觉得似乎遗漏了什么关键问题。火烧朝夕阁不意外的话，肯定是叶子衿她们做的，可是单凭她们……似乎没有这样缜密的心思和手段！

    他的海棠香气留在碧玉美人枕上，她贴着它，怀念他柔腻滑顺的髮丝的触感，丝丝缕缕她都记得清楚。

    嘉宁姑姑指挥着人将满是黑灰的断瓦残垣扫开，清理，一件件寻找着没有被大火摧毁的东西。

    楼清月看着叶子衿烛火中狰狞扭曲的表情，只觉得浑身发寒，而绘筝对此似乎十分平静，有种近乎于诡异的淡然。

    他越想越激动，铺开奏摺，洋洋洒洒的写下了一串密密麻麻的人名，雪白素纸上墨蹟淋漓，紧接着人名的，是足够将人打入死牢的、洋洋洒洒几十条款大罪。

    嘉宁走过去问，「怎么了？」

    他的手拨开青玉珠帘，青色水色在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上流转。

    终于，终于让他找到一鸣惊人的机会了，这件事办好，他定能获得皇上讚赏和青眼，掌握吏部的实权，和闫子航分庭抗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