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照亮的范围很小,周围什么也看不清。
「朕要送你的东西,就在这裏。」沈络轻笑,修长指头稳稳的握着宫灯,往她的颊边移近了些,灯光中只有她微微扬起,荷瓣一样,柔软雪白的脸。
啊,是什么呢?
江采衣看着,却只看到了他手腕托着的一湾清泊似的光,周围还是那样安静。
正要开口去问,他却弯下颈子,手指托着她的下颌,牙齿轻轻咬含住了她的唇瓣。
风灯灯光透过素白的绸缎,骤然就朦胧了,她依稀间只看到他一握黑髮,肌肤白皙,极是撩人。
唇舌一触,采衣就小小缩了一下,偏过头去,他倒也不恼,只低低笑着,又移开一吻落在她丁点耳垂上,细细吮磨,磨出的红热一直蔓延到她的脸颊和颈子上去。
灯火摇摆不定,一会儿照亮他优美的嘴唇,一会儿照亮他的眉目,一会儿是他衣袖幽幽的轻纱。
她听着他的呼吸,闻着他从肌肤内裏透出来的海棠香味,然后耳畔突然滑过小虫翅膀轻擦的触
静谧的密林深处,有着沙沙的响动,仿佛风吹动了薄薄的纸张,互相摩擦出轻柔的小小喧哗。有东西碰到了她的眼睫,有东西擦着她的手背飞过,风灯明亮处,绕着越来越多,从深处赶来扑火的小小飞虫。
「皇上……」采衣才刚要开口,就被他指头轻轻按住嘴唇。
「嘘,吹熄灯吧。」他将风灯斜斜托着,灯口正对着她,火苗在灯绳上幽幽跳动,只要重重呵出一口气就能呼灭。
心头突然就抽紧了,紧的让她发疼发抖,却又有无限的期待奔涌而出。江采衣的指尖冰凉冰凉的,小猫一样靠过去就着他的手,吹灭了那丝火苗,深深空庭密林顿时陷入彻底的黑暗。
……啊。
嗡嗡的声音在黑夜裏仿佛温柔的羽翅,灯火熄灭的瞬间,她的眼睛裏映入漫天盈地的微蓝星光。
满满的萤火虫,满满的幽蓝,在黑夜裏起伏,似悬浮在半空中的银沙,飞舞在她身边,眷恋盘亘。
莹莹蓝光,温柔仿佛淡蓝的宝石,像小小火焰珍珠,楔进了她的心底,一颗又一颗,生疼生疼。
她迷茫而奋力的睁大双眼,努力挥去眼前泪水的阻隔。
玉儿。
玉儿。
她的妹妹,她的心肝宝贝。
那一年,小小的玉儿瘦骨嶙峋,穿着她亲手缝好的白衣,缩在轮椅中,透明的似乎要随风化去。
然后她就真的化了,化成她再也不能触碰的氤氲。
再怎么撕心裂肺,也不能一见。留下的,只有旭阳湖岸月光粼粼照耀下的孤坟。
至今都记得那白玉莹莹的小脸,记得那一袭送走了玉儿的白色绸衣,记得怀裏搂抱着玉儿的柔软和温暖。
她说姐姐,不要伤害萤火虫。
我会变成它回来看你。
你不要怕啊,姐姐,我不会走远的。
姐姐,我会变成一隻萤火虫。
姐姐。姐姐。姐姐。我会变成一隻萤火虫。
江采衣伸出手去,就有小虫嘤嘤嗡嗡的扑了过来,贴着她温热的指腹,她轻轻捧起手掌中的那一团莹莹,贴在泪流满面的脸颊。
风淡淡,水茫茫,动一片晴光。
这万千的温柔蓝火中,哪一个是她的玉儿?
心头酸楚的镌刻着泪,痛的几乎要钻透了心去,却又甜蜜。
终究是有了念想,希冀着万千萤火中,有玉儿魂魄一顾,温暖了疼痛的心肠。
身前的姑娘泣不成声,将沈络的衣袖抓的紧紧的,将脸埋进去,背脊贴着他的胸口颤抖。
她的悲伤一直如同装在银瓶中,始终隐忍着,现在才终于迸裂开,散落一地。
沈络垂头揽着她,任凭她哭,泪水透过湿润的衣袖,沾湿了他手腕的肌肤,似乎要渗下去,灼烧了血液。
江采衣。
他几不可闻的动了动嘴唇,将唇贴在她湿润的额头间,长髮流转在背后,素色的衣在萤火中花影重迭,染尽红尘的艳丽。
温热唇舌在她冰冷苍白的颊畔来回吮吻,暖的她浑身发抖,直觉的依偎过去。
终究还是舍不得。
曾经,想要将这个姑娘在血与火中刻炼,铸成他要的皇后的样子,最后,他却还是选择了最柔软的一种方法。
罢了。
好在也只有这一个人而已,一生只要一个就够了,多了,再无那份全心全意,倾心相待。
看她哭的专心,手指就缓缓抚着她后脑的发丝,渡水穿花,一根一根温柔。
有什么难过就哭吧,这世上,谁不是一身的伤。
哭累了,心头是口落落的疲倦,抬起头来,眼前依旧依旧萤火倾城,柳絮翻转。
那美貌倾城的帝王,浅握手指,发丝缠绕双眸,形状优美的唇角扯着极淡的笑纹。
他襟口的丝绢被她的泪水晕湿,绯色中衣透出素色外衫,隐隐妖娆艳丽,美得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