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投足间似有花开花落满人间。
萤火在半空起伏转折,照的周围树枝水嫩新绿,似春水初生。
他的手臂收的紧了,牢牢抱着她,顿时世界蓦然一清,天地蓦然一静。
他的体温其实有些凉薄,这一抱却异常温暖,像是大雪天裏将人放进了热水中,暖到连心都微微发抖起来,浑身血液都变成遇到春阳的冰雪似的化去。
她的脸颊贴在他雪白色裏衣和漆黑头髮交界的白皙颈项上,幽兰色的微微萤火中,竟隐约有异样妩媚的颜色。
她看的痴迷了去,不禁在马上使劲直起身体,柔软的手臂绕过他的颈子,紧紧回抱。
来到他身边,是多么温暖的意外。
她曾经准备好了为仇恨而渡过最惨烈的一生,那时孑然一身,只想着往后的一山一水,一朝一夕,也要自己独自走完。
然而不慎走失迷途,来到他的身边,才知道还有一条河流,叫做重生。
回到皇帐的时候,月已上梢头。
猎场草原紧邻着火山,山上草木珑璁,一汪一汪甘甜热泉眼宝石般横在山坡上,被顺势引了下来通入猎场的皇帐和临近大帐。
皇帝的寝帐和浴帐接连在一起,浴帐的帷幕要薄得多,地面铺展着厚实温润的樱桃木地板,两侧夹杂种着一树又一树梨花和玉簪,泛着微微的红,踩上去脚底有种木头特有的油润触感。
因为是夏日,所以大块大块的地毯被收了起来,只预留浴池边一块厚厚的,柔软厚密的长绒毯,浅淡的金丝交织婉转。
整座大殿中央是一泓碧水,四壁是深黑色,依势打磨成镜面般光滑的火山石。几条游龙阴刻在池壁上,从池壁一直伸展上了池面,渐渐变成了阳刻。
作为出水口的黑色石龙鳞甲怒张,似乎一点睛就会破壁飞去,龙尾延伸到池底,是一地连绵不绝的千叶莲花水晶璧,比池水还更澄澈三分。
白雾从水面上袅袅腾起,浴帐内燃着累累红烛,一颗一颗烛泪好像珊瑚珠子一样颗颗堆积在长信鱼雁宫灯下,泉池上恍如拂动着一层轻纱,朦朦胧胧的,让水底的一切都看不分明。
采衣侧头枕在池畔,在暖暖的泉水裏一直浸到下巴。
微波轻漾,从四面八方包围上来,她轻轻呼了一口气,冒出水来。
罩上外衫,内衫还来不及着,帐外薄薄的薄薄鲛纱就被人撩起,在身后翩然垂落。
「……陛下……」采衣脸红的不知如何是好,直瞪着同样刚刚沐浴完的帝王走进来,她一半身子还浸在水裏,手上抓着正准备蔽体的厚实中衣。
刚刚沐浴过,沈络身上只有薄薄的一件外袍,被水汽浸润了,透过明亮的烛火,优美修长的身形历历分明。
他沿着额头向后一缕缕手指梳开理顺湿润的长髮,肩背线条流畅优雅,肩胛优雅的舒开,在腰间收窄成一个优美的弧度,肌肤被热水蒸出一抹绯红。
帐子裏的几个宫女的眼珠子都直了,目光纷纷追逐着那漆黑长髮上滑下的一滴水珠,慢慢往下滚动,由慢而快,划过颈侧,最后消失在月白中衣的领口中。
不耐烦几个宫女笨手笨脚的样,沈络挥退所有人,掩结实了门帘,微微弯身将采衣半湿润的身子从浴池裏直接抱了上来。
一脸红晕的少女的头髮微湿,胡乱盘在头顶,沈络看了有些失笑,就拆了下来以手指细细梳理,「怎么把自己收拾的这么不整齐。」
江采衣本来还被他的手指弄得十分窘迫,一听他说这话顿时不服气了,「皇上身边服侍的人那么多,自己动过手么?臣妾怎么都比皇上强些吧?!」
她说这话时半扬着脸,黑黑的眼睛莹光闪动,唇瓣不由的就抿起来,一点倔强又一点小小骄傲的样子,才正是一个这种年华少女应该有的飞扬情绪。
想想两人初见的一番景象,一个冷漠狠绝,一个别有心思,莫名就有温柔气氛软软化开了。
「朕可不是那种皇帝。」沈络轻扬嘴角,领口敞开,散乱的黑髮从领口滑下,和她的混在了一起,若隐若现的锁骨上有淡淡热水熏暖的红痕,
等閒也是上过几回战场的,虽说不至于和几百号士兵挤在一个营帐裏,硝烟弥漫的时候还是要自己打理自己。打仗时如果还带着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太监宫女,行军速度都要被拖延两三倍,无用之极。
湿润的一握青丝停在收拢的五指裏,他取来一隻琥珀篦子,沿着她发顶心的地方缓缓梳了下去。
「采衣,」她红着脸要来夺篦子,沈络手腕向后一扬,避开她抢夺的姿势,「朕好像没有给你册过封号罢?」
江采衣着急伸手去够梳子,脚下一滑整个身体就跌进他怀裏,被稳稳抱着。
抬头看去,美丽的帝王乌髮直垂委腰间,一双眼睛春水氤氲,面孔上一层薄薄的妃色,笑意温和。
见他似笑非笑的模样,采衣心底一下子就不好意思极了,连被他手指碰触的地方都热得发烫,见他许久得不到答案扬起了眉才猛然惊醒,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