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还是陛下的么?
在座诸位无一人胆敢反驳,放弃所有挣扎抵抗,灰溜溜的顺从点头,人人只等着回家清点财产,变卖产业,一句也不能多说了。
苏倾容淡淡看着他们,垂下睫毛。
闫子航没有说出口的是,这些人的作用远远不止替皇帝保存家财这么简单。致仕辞官之后,朝廷对这些人再不追究更是扯谈。
这世上多得是无能的官员,只会贪墨谋权,然而他们是绝好的棋子,皇帝可以用来制衡清流,更可以用来吸引民怨,在关键时刻推出去撇清自身……自然,这后几个功能,沉络大约已经分配给慕容尚河了。
春江潮水连海平,夏日,好时节,不久之后,北伐军即将仓储充足,只等着在北疆建立大营,然后挽剑唱山河,一举破灭南楚,那时候……
苏倾容微微笑了,眉心朱砂媚若花钿,仿若尘尽光生,照破山河万朵。
夏日过去,就是冬日。那时候,旭阳湖水已经很凉了罢。
手腕隐隐发紧,北周的丞相走下唐华楼的阁楼阶梯,一步步轻柔,青丝任意散落,花容倾天下。
南楚太子宇文靖没想到能在唐华楼碰到北周丞相,苏倾容也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宇文靖。
这里是赫赫有名的唐华楼,宇文靖作为外国太子,自然是要来见识一番的,他品着盏中一色青碧的茶水,叶上白毫历历可见正恍然讚叹这茶甘甜芳菲时,抬眼就看到苏倾容从楼上下来。
韶光瑟瑟,微风梨花,碧如簪,黑瓦木楼,一纸红尘淡。
……北周净出美人么?宇文靖握着茶杯的手指停在半空,直勾勾的盯着阴暗的楼阁阶梯,那袭天青雨色如此清雅,繁华错乱颜色仿佛被空雨洗净,天地募然一空灵。
这人的美,完全不同于沉络。
天玺皇帝的美极尽华贵,将素色天地映的绚烂。而这个人,却似乎将周遭的全部艳丽色彩全数褪化至极尽的素淡,素淡之中,唯那一抹丽色夺魂摄魄,狠毒妖媚。
这容色瞬间震慑了宇文靖,让已过而立之年的太子感觉到有一股什么清凌凌的感觉沿着脊背迅速窜升全身,似有凉风起天末。
宇文靖不认识苏倾容,苏倾容却认识他,丞相大人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宇文靖还在呆怔,已经有随扈附耳提点,「殿下,这是就是苏相!」
苏相,苏相……哦……苏倾容!
太子殿下反应过来的时候差点失手摔掉了手上的茶盏,猛然起身,身前的桌案随着他的动作摇摇晃晃。
苏倾容本不打算停留,目光却骤然在宇文靖的颈子处停留了一瞬,然后他慢慢走过来,闫子航跟在身后。
宇文靖屏住气看着……这人这就是苏倾容!
多年之前,将天玺皇帝救出萧华宫,亲手带大帝尊,打的瓦刺毫无还手之力,陷害孟小将军,让楚皇睡觉都不安生的苏倾容!
竟然如此妖娆。却冷若冰霜。
那袭青衣似在花开彼岸,楼外万朵梨花白,周遭歌女十指调素筝,那人梨花一拂似雪满衣。
宇文靖用尽意志也不怎么能挪开眼睛,只是静静看着苏倾容越走越近。
苏倾容苍白细长的指尖压着水色衣袖,漆黑的眼睛如水清寒,盯着宇文靖的颈子,「太子受伤了?」
不同于觐见沉络时的正冠袍服,宇文靖此时穿的十分轻薄,颈子也大半露了出来,他闻言伸手去摸,果然,有丝隐隐的血色透出颈子已经包扎好的伤处,不禁苦笑。
这伤是他在来北周的途中有的,自然是拜淮王的刺客所赐,伤的极重,差点就丧命。没想到,苏倾容倒是眼尖。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苏倾容不再逗留,点头说了几句客套话就离开,留下一个将军陪宇文靖尽礼。
夏光明媚,闫子航却觉得苏倾容似乎是有什么心事一般,想来想去,也只有方才碰到宇文靖算是个事。
可是,那个太子碰到就碰到了,有什么好奇怪的?唐华楼声名赫赫,异国太子自然是要去见识一番的。
「尔敏,」苏倾容的眉头少有的皱紧,「宇文靖伤的不轻。」
闫子航点头,「自然。想来是淮王的杰作吧,南楚夺嫡之争已经你死我活,淮王会在半路上刺杀宇文靖,并不奇怪。」
「不,很奇怪。」苏倾容摇头,漆黑的眸子在烈阳下有种琉璃般的朦胧色泽,黑色的长髮铺碧色纱衣上,仿佛鲜丽火焰,「奇怪的不是淮王会刺杀太子,奇怪的是,宇文靖怎会如此容易受伤?」
苏倾容微微仰头,看着头顶伸展的梨树枝叶,仿佛要触碰到天空的指头,「楚皇、淮王、太子三人彼此忌惮。楚皇此次派太子出使,一方面是为了和陛下订立盟约,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趁太子出使期间整合朝中势力,削太子的权。」
闫子航点头,「是。」
苏倾容的声音骤然冰冷,「但无论如何,楚皇绝不该眼睁睁看着宇文靖出事。他要削太子的权,但是并不想要宇文靖的命。宇文靖可是储君……淮王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