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茗哭成一团的宋依颜,「小郡主虽然打你打的狠,可是谁又能指摘她什么?你明明只是个县君,怎么就敢去坐她的位置?她发落你,一方面在宗室贵女中立了威,一方面又向你姐姐示了好,一举双得,你没人家那个脑子,就会在这裏顾着委屈,却不知道早被别人算计几百回了!」
江采茗泪珠子一颤,「那,那女儿要怎么办?」
「我早就说过了,你怎么就不听!」江烨叹气,「此次大猎,不要动别的歪脑筋,好好抓紧机会跟你姐姐缝补缝补关係。总归都是一家人,不至于这样永远置气下去,你好好求求她,说不定她就能给你指个好婚!否则,你也只好嫁给慕容云鹤,连累爹爹也给人笑话罢了。」
江烨真心烦的不行,茗儿柔美善良,可就是脑子不好使,总将一手好牌打臭。明明前几日,还有不少豪门对茗儿有意,结果大好形势就被她这么一身孔雀裙给糟销完了!
江采茗心裏咯么一下,骤然就想起来这几日贵女圈子裏流传的关于慕容云鹤的传闻。这位京城着名的纨么子弟最近迷上了清俊的戏子,一个两个的往家裏抢。家裏的小妾若是看腻了,好一点直接发落到庄子上当粗使丫头,坏一点拳打脚踢也是有的……
嫁给慕容云鹤这件事只要稍稍提起,就能立刻封冻了江采茗的心臟。她从小,认真仔细的跟着女夫子学习各种琴棋书画,一身才情,为的是能和心爱的人一生一世一双人,不是为了给慕容云鹤这种败类糟蹋!
她的所有才情,所有温柔,都是留给自己心爱的人的,人死如灯灭,人这辈子,真正爱上了一个人,就能激发所有勇气。
江采茗微微垂头,牙齿紧紧咬着唇瓣。
夜晚的猎场,秋日的杏花开的如火如荼,将墨蓝色的天际都染成一层凉白。
猎场上早早就燃起了篝火,大猎的重头戏是九白之猎,三匹白马,三匹白驼,两头白牛,一头白象,作为锦标。
军人们早就筑营扎寨的去抢了,而贵族们没那个实力参与,便三三两两的散在广袤的猎场上,不时能听到牛角悠扬的声线,还有猎鹰翅膀扑过篝火的勤劳暗影。
南楚太子整理了自己的两千随军,也兴致勃勃的跟沉络请命加入九白之猎。儘管这傢伙肯定想趁机摸北周军的底儿,沉络也仅仅是淡淡一笑便允了。
太子刚刚上马,斜裏挡过来一个人。宇文靖定睛一看,抱拳回礼,「闫大人,有何贵干?」
闫子航清冽的眸子弯成月牙,捧起手中的一套华贵银甲,「太子殿下,虽然猎场上用的都是钝刀木枪,但是毕竟刀剑无眼,这幅软甲是用纯银铸造,心口配有护心镜,坚固无比,希望太子殿下笑纳。」
宇文靖用手摸了摸,确实是好东西,便命人接了,谢了闫子航。
闫子航淡淡转头,看着宇文靖拍马带着自己的亲随冲入黑茫茫的夜雾,眸底滑过寒凉水波。
火光明亮处,皇帝陛下支着手肘靠在篝火前的大青石前,一痕玄黑红艳衣衫掠过,正红牡丹徐徐绽放,如行香裏。篝火烧的丈高,他的侧脸映在火光中,一角衣袖掩着艳红色的笑唇,衣袖有金边勾勒的隐隐牡丹,浓香染袖,金樽向月,一樽还酹。
秋来,大猎躁动,风云际会,很快会有群雄并起逐鹿天下,普天江山纵横,莫不有人心存问鼎之念。
脚畔幽然开了几朵盛放的金红牡丹,花瓣仿佛他的衣袍一般柔软浓艳,摇曳出浓郁的王者之香,沉络长长的黑髮未曾梳髻,挽在肩头,从青石的纹路上蜿蜒流泻,唇边荡漾着一弯轻笑,那笑意仿佛牡丹徐徐绽放,美得石破天惊,夕眠苍霞,犹若入画。
「皇上,」闫子航坐在沉络身侧,低声彙报,「银甲已经给了宇文靖,另外……茺国公主昨夜送去太子驿馆,已经圆房,是正式的太子侧妃了。」
沉络笑着啜酒,一旁忙着说北疆事务的曹云展听了,了然抚掌一笑,「太好啦!日后,若要罗织慕容家和南楚通敌叛国的罪名,有慕容千凤做活靶子,就简单的多了!」
「所以,务必保护好宇文靖,」沉络淡淡的看着闫子航,「闫卿,宇文靖的重要性你应当明白。他若出任何意外事,朕只算在你头上!」
南楚,除了淮王、太子、楚皇着三分天下的势力,还有不少手握重权的藩王,在南楚大地上割裂并存,盘踞一方。
军队和地盘是藩王们乱世最大的本钱,这对于南楚皇室而言无异是十分危险的……但是,楚皇却并没有去多管他们。不是楚皇不想管,而是楚皇根本无力去管,好在这些藩王和藩王的属地都距离很远,要造反一时半会儿也联合不起来。
但,这并不是说南楚就安全,事实上,南楚危如累卵,已经处在崩坏的边缘。诸王死死守着自己的地盘,名义上归属朝廷,实际上根本就是各自为政。一旦南楚爆发国难,这些藩王是会发兵救援,还是袖手旁观甚至另外捞好处,就耐人寻味了。
而南楚之所以如此摇摇欲坠,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太子、淮王、楚皇三足鼎立的局面,这三人的分裂导致了皇权的进一步削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