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心来,又问:“脖子呢?”说着,稍抬起她下巴,看了看她颈上。白皙的肌肤上竟还真带着些未褪的红印。他轻抚上去,问:“疼吗?”薛宜宁回道:“比起被那些人挟持,这不算什么。”骆晋云捏住她的手,向她解释,“当时若不这样,我怕他仍想杀你。”薛宜宁说道:“现在都没事了,也不疼,若不是你的刻意引导,那陆世冲绝不会轻易放过我。”“是你劝他先不杀我的?”他问。薛宜宁解释道:“他原本是打算杀了我们后就地起义,杀向县城的,我骗他说西南两方战场都失利,大周如今岌岌可危,他有了希望,便想去南方找南越大军,挣一番功名。”骆晋云点头叹声道:“是我太轻率了,皇上本欲让我带一队戍京军队同行,是我嫌麻烦,才只带这些人,本以为普通的山贼路匪都不用怕,没想到竟会遇到这样一支山匪。”薛宜宁说道:“谁也想不到还有前越军队盘踞在此。”说完,她担心道:“也不知玉溪怎样了……”“我们找附近的乡镇,走官道回抚林县就好。”骆晋云说。“嗯。”薛宜宁点头。低头间,她一眼就看到裙侧的香囊竟不见了!心中猛一阵惊慌,立刻在身上摸了摸,确认香囊真的掉了,便转身着急地往前两步,看向来时的方向。从山寨,到一夜的穿山越岭,再到刚才的逃命,什么时候都有可能掉,可她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掉的。该怎么办?她就是担心有意外才将玉佩带在身上,现在竟然反而从身上弄掉了。骆晋云很快就意识到她在找什么。倾刻间,刚才的那一点温情与喜悦都没了,摆在他面前的,是刺人的现实。看她的样子,恨不能掉头去找。难不成,那玉佩比自己的命还重要么?旁边吃草的马似乎喜欢这草,鼻间喷出一口气,他转头看去,便见马身旁躺落的一样东西。他走过去,从地上捡起那只精美的彩绣香囊,朝她道:“找到了。”薛宜宁回过头来,见到他手上的香囊,先是一喜,立刻跑过来,到伸手去拿,才突然意识到什么,整个人都陷入局促与尴尬中。他竟知道这玉佩是与裴隽有关系的, 也知道她将玉佩放在了香囊里。她低着头,缓缓伸手,将那香囊接过, 捏在了手里。刚才的庆幸与喜悦戛然而止,一种复杂的情绪在心底滋生。羞愧, 窘迫,猜忌,怨愤……她身为他的妻子,竟将这样的玉佩带在身旁, 她自知这就算不忠。而他娶了她,却看不起她与她家人, 甚至评论她还不如他经历过的那些青楼女子。再怎么样,她确实是清清白白嫁的他,她无法想象, 他在那种时候, 看着她从未示于人前的身体, 做着那种最隐秘的事,却将她的身体与别的女人相比,评头论足, 然后在心里鄙夷,不屑。哪怕再坚硬的心, 也无法承受这种侮辱。骆晋云牵了马,一句话也不说,径自往前走。薛宜宁也沉默着, 收好香囊,跟在他身后。满目都是荒凉,放眼望去, 除了山还是山,她不知道怎样才能走出去,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有目的的在走,却也一句没问。但山路真的走得很累,更何况他是厚底革靴,而她是绣鞋,那鞋底太软太薄,硌得脚钻心的疼。太阳渐渐升高,不知是走了半个时辰,还是一个时辰,她觉得自己的脚都要走废,渐渐已经跟不上他的脚步,落后了一大截。而他也一直没回头,后来又到了草木茂密处,她落得太远,怕看不到他的踪影后走丢,想喊他走慢一点,却张了张唇,没能喊出来。正好身侧传来一阵草丛里的窸窣声,她看过去,隐约看见一段乌黑的蛇鳞,顿时吓了一跳,立刻就往旁边移了好几步,等离那蛇远了,再抬起头来,前面已经不见了他的身影。她四处看了看,真没看见他,甚至连刚才她走的方向都有些辨不清了。看着绵绵的荒山,心一下子就慌了起来,想喊却没喊出声,只是眼泪不由自主就涌了出来。然后在泪眼中,她又看见他的身影出现在草丛旁,欣喜时,便见他往她这边走来。怕他看出自己刚才吓哭了,她连忙背过身去擦了眼泪,将头埋得低低的继续开始往前走。到两人相会,骆晋云也依然没说话,只是走到她身侧,将她一把抱了起来。她惊呼一声,还没来得及说话,人已稳稳坐在了马背上。他又牵着马往前走。等太阳升到中天时,她已是又渴又饿。但仍是荒无人烟的山,一点都没有要走出去的迹象。
又想到,好歹她昨晚还吃了一碗饭,而他却是自昨日午后就一点东西都没吃。只是从他身上,一点也看不出筋疲力尽的样子来。偶尔他会停下,看看太阳,看看山貌,她猜他是在辨方向,便明白他不是在漫无目的走,而是沿着什么方向走。可是他手上没有地图,也没来过这里,怎样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是对的?又走了一段,他寻了棵歪脖子树,将马系上,一言未发,竟一个人往旁边去了。她又不知他要去哪里。难不成是要去方便?正犹豫着是不是要扭开头去,却他走了几丈远,到一棵结了什么棕色果子的树下,随手就将那树上的果子往下摘,摘了一堆,脱下外袍来将果子包着提过来,扔在地上道:“下马来吃吧。”原来是摘野果……薛宜宁乖乖从马背上下来,看着那堆果子,不知如何是好。“看不上也要吃,除非你想死在这里。”他语气冷淡地说了一句,拿起一只果子来,随意剥了皮开始吃。薛宜宁当然知道此时只要有东西能吃都是上天保佑,她怎么会去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