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一起出去看一会么?”
“不了,吃饭重要。”
天寒地冻的天气里,在暖气房里吃着火锅小酌两杯是一件很惬意的事。
江湛这一天选的是一瓶度数不算太低的甜起泡白葡萄酒,喝起来有些许后劲,故而两个人都只是象征性地喝一点——为了庆祝新的开始,无论是从时间上,还是人生阶段上。
两人边吃边聊,一顿火锅吃了两三个小时,待吃饱喝足,两人一起收拾完厨房已是晚上九点半。
江湛坐在沙发上,问正在剪指甲的傅悦:“如果你母亲知道你喜欢的是同性,会生气吗?”
“我不知道。”傅悦低下头,“她已经走了,我没有办法去窥探她的想法,但我想她不会太激烈地反对。”
“为什么?”
“我母亲……似乎在中学时代热烈地喜欢过一位同性,只不过那个人劈腿了,十五年后,我母亲也匆匆下嫁。”
傅悦揉揉鼻子:“不说这些了。”
江湛深吸一口气:“傅悦,你知道我为什么问你这个问题吗?”
傅悦摇摇头。
“你母亲若是会反对,那我就不会选择在这里向你告白,我觉得这样对她是一种亵渎。”
傅悦紧张地握紧了拳。
江湛直视傅悦:“我本来想借醉装疯向你说出爱慕,但又觉得这对你来说是一种轻慢与不尊重。
我的语文真的学得不大好,紧张的时候更是容易胡言乱语,这个告白我想说得简单一些。
傅悦,我喜欢你。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觉得和我在一起生活,符合你所想的爱情的样子,我希望你可以考虑一下,我们换一种关系相处。
从朋友变为情侣。”
江湛说完,才发现自己一直保持着一个僵直的状态,手心也出了一层虚汗。
“如果你对我的喜欢,还不足以达到愿意和我在一起的程度,我希望你拒绝我。”
傅悦动了动手指,他想起江湛的开导、陪伴与尊重。
傅悦从来没有想象过爱情是什么样子,他总觉得那个词离自己太过遥远,但现在傅悦看到这个词可以有一种新的选择,它可以在往后很长一段时间里,由一个人名来代表。
傅悦轻笑一声:“我一直以为,告白会由我来说。”
一时间,江湛的脑子里被欢喜所席卷,出现了瞬间的空白。
江湛终于反应过来,他抱住了傅悦。
两人不知抱了多久,江湛才说:“走,放烟花庆祝一下。”
傅悦明知道这里禁炮令很严,却不忍拂了江湛的兴致,也觉得他们应该不至于运气这么背,放一次就被发现。
傅悦家是老式小区,楼道并没有装上感应或者声控灯,江湛让傅悦在家门口等着自己,自己“噔噔噔”下楼把楼道灯全关了。
江湛点亮了手上的第一支烟花,照亮了脚下的台阶,他转过身面对傅悦,将打火机递给傅悦,一隻手扶着栏杆,另一隻手持着劈啪作响的烟花,似乎是打算倒着走下去。
“一会烟花你来续?”
喝了酒似乎真的更能容忍一些叛道离经的行为,傅悦并不想製止江湛的胡闹,隻握住对方扶着栏杆的手点了点头。
在四溅火花中,两个人的手始终交握着,他们谁也没说话。
第一根手持烟花在五楼的楼梯休息平台燃尽,傅悦拿出打火机,点燃了第二根。
这个面积不到两平方的平台曾是傅悦的避风港:在他们一家三口还住在这里的时候,傅悦攒钱买了一台p3,每天在往返学校的路上插着耳机听歌是他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光。
但有一天他被他父亲跟踪了,p3被摔了个稀烂,他和他妈妈也被打得半死。
后来傅悦拆开那个p3修修补补,那个p3竟然再次发出了声音;虽然二次发声的p3声音时弱时强,偶尔还夹杂着电流声,但终归聊胜于无。
傅悦再也不敢在路上听了,但架不住实在想听。他上楼时总会在这个休息平台停留一会,听完完整的一首歌,为自己补充一些勇气,再扣开那个象征着血腥和暴力的门。
建筑就是如此,悲欢与喜怒尽数接纳,沉默而宽容。
这段记忆在傅悦脑海中播放完毕,第二根手持烟花也同时燃尽了。江湛停下脚步再拿出一根,傅悦点燃,两人继续往下走。
傅悦想,从今天往后,他的那些黑白记忆,都会被今天的烟花镀成金色的,在遥远的地方熠熠发光。
而他,也终将接纳那些记忆,承认它们是构成这样的自己的一部分,与自己和解。
一楼终于到了,最后一根烟花燃尽了。
江湛:“我厉害吧?这都能留得正好。”
傅悦一如往常,隻答了个嗯。
新年前后,不管当年禁爆竹禁得多凶,总会有不怕死的会往街上扔那么一两串,因而哔哔剥剥的鞭炮声自从入夜就不绝于耳。
江湛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