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下朝,刚上龙辇,韩祁便猛地吐了口血。
江公公听到动静,难掩焦急,催促着抬撵的太监,“快一点!”
京中大雪足足下了三日,才扫过的地面,如今又盖了一层薄薄的雪,踩在上面咯吱作响。
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韩祁痛苦地蜷缩着,额上青筋凸起,布满细密的汗珠,手紧紧攥着榻上的锦垫,强忍着身上火烧火燎的疼。
南疆北境战事吃紧,为了防止人心浮动,也怕有些人会生出不该有的心思,他中毒一事,对外一直瞒着,为了不被人看出破绽,伤好后他坚持上朝,每天早朝前都靠服用宁息丸,暂时的缓解痛苦,确保一个时辰之内可以有足够的体力处理政事,但宁息丸副作用极大,药效过后痛苦将会翻倍。
正阳宫,韩祁躺在床上,惨白乌青的脸色,全身像浸过水一般,有细微的呻吟自咬紧的齿间溢出,床前太医为皇上施针,却丝毫没有减轻床上人的痛苦。
“皇上,苏神医来了。”
他听见江霖的声音,身体的疼痛让他思维也变得迟缓,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应了一声,示意江霖将人请进来,他已经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模糊中,他看到有人走进来,还带了一丝外面的寒气,略有些凉的手搭在他的腕上。
他隐约还看到水晶帘外站着两名提药箱的小厮,其中一个身量纤纤,裹着白色披风,脸蒙着白纱,只露出一双明亮好看的眼睛,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让他心猛地一颤,又咳了一口血,黑红的血溅的到处都是,太监赶忙帮人擦干净脸上的血迹。
帘外,慕容清默默站着,将寝殿内的一切收在眼底。
他一路设想了无数种情况,可没想到那人竟伤的如此严重。
遇刺是外伤,他不信宫中太医医治不了,千里迢迢跑到江南请苏先生,他一度怀疑他是装的,骗自己来见他。
可这寝殿忙碌的太医宫人,刺鼻的药味,床上憔悴骇人的帝王,还有刚才咳出的那一大口黑血,无不在提醒着他事情的严重性,身上的力气似被一点点抽光,他再也待不下去,转身走出殿外,呼吸着外面寒冷的空气。
“小清,你没事吧?”苏叶担忧地跟出来。
“没事。”
苏叶看他站得稳稳的,声音也没听出什么异样,松了口气。
“公子。”江公公走出来,没有唤他“娘娘”,而是“公子”。
“江公公,皇上到底怎么回事?”
“中毒。”几个月的操劳,江公公也很是憔悴,“如今战事紧迫,为避免人心浮动,这件事被瞒下来了,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江公公说着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若非实在没了法子,皇上也不想去打扰苏先生和公子。”
慕容清腿有些发软,“他中的什么毒?”
“凌霜,涂在刺客的剑上。”
“凌霜?”慕容清蹙眉,凌霜是云南特有的一种香草,确实带有毒性,那刺客是云南人?
“那刺客是什么人?”
“刺客当场自尽了,中原打扮,但身上有南诏特有的刺青,应该是南诏人没错了。”
“南诏?”苏叶若有所思,“凌霜是云南奇毒,在中原都罕见,怎会出现在南诏?”
江公公惊异地看了眼苏叶,“太医也是这般说的,其中缘由便不得而知了。”
“公子来自云南,可有解毒的法子吗?”
慕容清摇摇头,他并不懂毒,若是临风还在就好了,他最是懂这些奇草异花,想起临风,心里一阵隐隐作疼。
“我回京城一事,还请公公不要告诉皇上。”
“公子?”江公公不解,“皇上都这样了,您还是不愿见他吗?”
想到病榻上性命垂危的皇上,江公公哽咽道,“皇上这几年甚是想念公子,公子即便不能原谅皇上,也请您见皇上一面,也算全了皇上的心愿,就算不能减轻身体的痛苦,至少心里也是一种安慰。”
苏叶看着慕容清为难的神色,解围道,“凌霜这种毒,最忌心情大起大落,心绪不平只会加速毒发,轻则心悸呕血,重则暴毙身亡,在毒控制住之前,还是不要让皇上知道小清回来为好。”
两个人都同时看向苏叶,苏叶摸摸鼻子,“相信我,我……我也是大夫。”
江公公失落的点点头,“那就依公子的意思吧。”
远处,一只浩浩荡荡的队伍正护送着一金顶凤撵渐行渐近。
凤撵在石阶下停下,为首的宫女掀开帘子。
有穿着华服的女子,自步撵走下,稳稳地走上白玉石阶,雪色狐裘下,曳地绛红色织花长裙,饰以珊瑚玉石,高高盘起的凌云鬓,满头的珠钗步摇随着走路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慕容清低下头,拉着苏叶跟着宫人们一同跪下。
“贵妃娘娘。”江公公福身。
“江公公不必多礼。”
女子余光瞥了一眼一旁跪着的两人,看得慕容清身子一凛,她似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