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开学报到,席行止在闹钟响后五分钟才猛地跳起来穿校服。宽松的白色短袖衬衫罩在他身上,下半身则是深蓝色的薄夏季校裤。
他洗漱一番,提着书包下到一楼客厅,看见席望野坐在沙发上,正咬着吸管喝牛奶。“你起得好早哦。”席行止有些惊讶,但随即又打了个哈欠:“哈啊——这边不好买早餐,我们去学校吃。”
席望野想说他其实单喝牛奶就已经饱了,但又怕哥哥再抓着他按头吃饭。他拿起书包应了一声好,心里想着怎么才能吃得少,又不被哥哥怀疑身体健康问题他捏扁牛奶盒,扔进垃圾桶里,跟上兄长的步伐。
他们虽然住在城市边缘,但出了别墅区没多远就有地铁能直达学校,倒也不怎么费时间。席行止前一天晚上最后打了一把游戏,一直玩到凌晨一点才睡,五个小时后就又爬起来准备上课。他在路上清醒了半小时,坐上地铁后就完全撑不住了。
他把包抱在胸前,双臂交叉,身子往后一靠:“我要睡会,到站了再叫我。”说完就偏头合眼睡去。
席望野坐在他旁边,正靠着栏杆看车厢广告,闻言还没反应过来,席行止就闭眼睡了。他愣了半晌,做贼一样左右看看,见整节车厢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的胆子也大了许多。他学着哥哥的样子把书包摆在胸前,也向后靠在座位上。
等确定席行止完全睡熟了,他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把哥哥的头搭在自己肩上。席行止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但没有醒过来。对方呼出的热气喷吐在他手心里,席望野的脸一下子红成一片。他僵在那,又想再更亲近些,又担心哥哥这时突然醒了就什么都完了。
他指缝间漏出一点光,洒在席行止的眼睫上,模糊的光影柔和了他长久以来的梦。
席望野一方面满足于现在虽然缓慢但切实的进展,一方面又幻想他有一天有一天,也许他也可以光明正大地注视那双漂漂亮亮的灰色眼睛。人是一旦被温柔对待过,就会得寸进尺地渴望更多的贪心生物。明明只是一条被收养的野狗,但在被同样当作家人看待后,也想要在主人的脚边寻找到一个落脚点。
请在你的身边,给我一个安身之处吧。
见哥哥没什么更多的反应,席望野曲起手指,试探性地在对方脸颊上蹭了蹭。席行止这下皱了皱眉,他连忙转头规规矩矩地面朝前方坐好。但席行止只是把头往他肩窝处顶了顶,就再没有别的动作。席望野被干燥的头发丝蹭得有些痒,他想笑又不敢笑,生怕笑的时候身体一抖一抖的会把哥哥吵醒。
他低下头,有些急切地吻上手指接触到哥哥身体的那部分。他的皮肤附着上另一人的温度和味道,正如同牧师为婴儿洗礼。在这一瞬间他脱离开不洁的怀抱,来到人间,然后又因为本身的堕落再次无法呼吸。
地铁过了几站,乘客上上下下,他们对面又坐了一个女生。她刚坐下时席望野用余光扫了一眼,对方穿着白恤和牛仔半身裙,留着齐耳短发,看起来清清爽爽。席望野看她的时候她正低头看手里的单反,没注意到对面坐着什么人。席望野往她那看了一眼,就不感兴趣地收回视线,专心感受哥哥呼吸时吹到他锁骨上的热气。
过了好几分钟,他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人似乎在盯着自己看——他对人的视线一向敏感。他猛地抬头,警觉地四下看看,这才发现坐在他们对面的女生没摆弄自己手里的单反了,而是正一脸好奇——不,更像是在用欣赏某种艺术品的眼神看着他。见本人察觉了,女生连忙尴尬又心虚地冲他笑笑。席望野交叉着放在膝上的手指绞得更紧,他从来都不擅长和陌生人交流,但现在哥哥就在他身边,这给了他比平时更大的勇气。于是他对那个女生咧了咧嘴,又指指睡得正熟的哥哥,食指抵在唇上比了个安静的手势。
那女生连忙点头,她拿出手机,低头在那上面按了一阵,又把手机递给他。
“我可不可以拍一张,你和你身边的人的照片?”
席望野拿着女生的手机,有些茫然地看着这行字,他还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请求。真奇怪这怎么行?他下意识想摇头拒绝,把手机还给对方,又拧眉犹豫了。
为什么不呢?也许、也许这就是他和哥哥离得最近的时刻。这一幕除了留在他自己的记忆里,为什么不能让别人也帮他记住呢。尽管他自己可能看不到这些照片,但好歹这世界上还有其他证据能够确认此刻他们之间的亲密。既然他自己留不下那些回忆,不如就让其他人来帮忙好了。
于是他低头单手打字:“可以,但请不要发到网上。”
他把手机递还给对方,那人一脸感激地点点头,用口型说了声谢谢,放下手机举起了自己的单反。
面对镜头,席望野又有点害羞,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也不能再反悔说不拍了。于是他努力不去想对方镜头里的自己是什么样的,尽量让自己的表现更为自然一些。还好她没说要看镜头,他想,那我只有面无表情这一个表情。
那女生一直举着单反,席望野也不知道她到底拍了多少张照片,老实说到后面他都对镜头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