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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绵细雨,带着早春的丝丝凉意,降临在庄严肃穆的紫禁城,却冲刷不净午
门前石砖上的斑斑血迹。
丁寿呆呆伫立,任由雨水浸湿了一身织锦飞鱼服。
「大人,春雨露寒,您还是早些回去吧。」门前当值的杨玉将一件斗篷披在
丁寿身上。
丁寿木然点头,才要离开,突然一个人影在雨水中快步跑了过来。
「我来迟了?」衣冠不整的王守仁看到地上血痕变了脸色。
丁寿默认。
「丁南山,你便是如此忠人之事?」王守仁指着丁寿的手指轻微颤抖。
「小弟只能说蒋子修得其所哉。」
「好,好一个得其所哉。」王守仁不愿多话,怫然而去。
「伯安兄……」
王守仁止步,却没有回身。
「事不可为,善自珍重。」
「受教了。」王守仁终是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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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刘府书房。
刘瑾披发袒怀,立在书案后挥毫泼墨,白少川在一旁掌灯。
丘聚和谷大用在一旁案几上对弈,有一搭没一搭地奏事。
「兵部主事王守仁上疏为戴铣等人鸣冤,请奏将这些言官们官复原职。」
见刘瑾不说话,谷大用又继续道:「钦天监五官监候杨源奏报:正德二年以
来,火星入太微垣帝座之前,或东或西,往来不一,劝陛下思患预防。这小子意
有所指。」
丘聚落下一子,嗤笑道:「死一个蒋钦,把什么阿猫阿狗都给引出来了,连
个小小的五官监侯,也作出一副赤胆忠心的样子。」
「他那是胎里带的,」谷大用看着棋局直皱眉头,「他那个死鬼老爹杨瑄做
御史时,便弹劾过石亨和曹吉祥,当时侥幸留了条命,如今也算子承父业。」
刘瑾对刚写完的字似乎不太满意,揉成一团扔到地上,重新蘸墨,随口道:
「寿哥儿呢?」
「杖死蒋钦后便没见他,怕是心里别了根刺儿,和咱们使性子呢。」丘聚不
失时机地点了一句。
刘瑾没再问,只是重新提笔写字,转瞬间一个大大的「刘」字墨迹淋漓,跃
然纸上。
刘瑾满意地点点头,「无三,你看咱家的这个字怎么样?」
阴影中抱剑而立的柳无三缓缓摇头,硬邦邦地说道:「不会看。」
「你呀……」刘瑾笑着点了点他,又对身旁的白少川道:「小川,你说呢。」
「您老的字自然银钩铁画,气吞山河,只是……」白少川端详着墨迹,有些
迟疑。
「只是什么?有话直说。」
「公公想杀人?」
白少川语出惊人,丘聚和谷大用起身围了过来。
「何以见得?」刘瑾不置可否。
「公公的姓氏本就主兵戈杀伐,收尾的」刀「字一笔上又杀气腾腾,锋芒尽
露,足见杀心已起。」
曲指弹开手中狼毫,刘瑾哈哈大笑,「咱家的心思总是瞒不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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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静的水面上垂着两根鱼竿,纹丝不动。
头戴竹笠,身披蓑衣的刘瑾稳坐钓鱼台,老神在在地盯着鱼线,与一旁抓耳
挠腮,坐立不安的丁寿截然两样。
「怎么,陪咱家出城钓一次鱼便这般委屈你?」
「公公说笑,只是小子性子喜动不喜静,实在坐不住。」丁寿忙着解释。
「可是还记挂着蒋钦之死。」
刘瑾并未看向丁寿,说的话却直指丁寿内心。
「不瞒您老,心里是有些拧巴。」
「莫说是你,咱家对他也有着一分敬意。」
「哦,那您还……」丁寿疑惑不解。
「敬重是一回事,杀不杀又是另一回子事,一块石头挡了道,咱家不会因为
那石头风骨嶙峋,色彩斑斓便网开一面,该踢开便踢开,踢不开的便敲碎了它。」
「咱家要立威,他们这些人却要灭了咱的威风,你说该不该留?」刘瑾转过
头问道。
面对老太监凌厉的眼神,丁寿支支吾吾道:「不,不该。」
「说得好。」刘瑾对丁寿的答案很满意,手腕一振,一条尺余长的鲤鱼脱水
而出。
「还是公公您先开了张。」
在丁寿恭维声中,刘瑾解开鱼钩,又将那尾鲤鱼放回水里。
「您这是……」
刘瑾淡淡道:「今儿个午门见血,咱家放生积德。」
第三百三十五章·夜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