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扑过去的汪凉秋只抓住臧缨一个衣角,“臧大人。”
臧缨在坠落间听见有人在喊他,风从他的耳边呼啸而过,吹淡了方制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骨头断裂的疼痛让他窒息,肋骨戳破肚皮鲜血从伤口处流出来,平躺着让口中的鲜血无法吐出来,臧缨被呛了几口,不久便昏过去。
我不会死。
我不能死。
“陛下,臧大人掉下去了,臣这就下去救大人。”汪凉秋放下手中的剑,后面的士兵已经递上了绳索。
秦啸面不改色,“徐图,你带一拨人绕到崖下,汪凉秋你借着绳索下去,孤要臧大人好好的。”
徐图带走了一半人,秦啸走到方制身边,坐在石头上,“刚刚臧缨是不是也坐在这里和你聊天?”
秦啸一扬手,就有人送上水壶,他仰头喝了一口,递给方制:“喝一口?”
方制也不拒绝,大大方方地接过,饮了一口。
“我也该喊你一声大舅子的,爱卿。”
方制闻言,低头从鼻子间挤出一声笑,“不敢当,陛下。”
“刚刚我的人去搜了你的作坊,搜出好几块模板,你做的?手真巧。”
“陛下谬赞,臣也就这点本事。”方制站起来整整自己的衣服。
“你在等他来救你?你的信号弹这么亮,瞎子都能看得见,他的人肯定也能看见。”
“陛下真的和先皇越来越像了。”方制站在风中,夜风吹起他的衣摆,“先皇在世时,我只是一个小官,无缘得见天颜。不过有一次,先皇寿辰,我父亲带我去贺寿,我远远地瞧见过一眼。”
“陛下不愧是姓秦啊。”
方制捡起那把大刀,身后的士兵上前将方制团团围住,“保护陛下。”可秦啸还是老神在在,“退下。”
“你养的狗可真不错。”方制将那些士兵一一看过,“瞧瞧,这一个个都愿为君死的模样,啧啧。”
“你这条狗也很忠心。”秦啸反唇相讥。
方制看向天空,天空竟已泛出鱼肚白,隐隐能看见朝阳。他又呆呆看了一会儿,太阳冒出个顶,却已将附近的云彩染成金色,又过了不久,已能看到半个太阳,这时,不仅云彩是金色的,就连山上的树叶也变成金色的,仿佛是蒙上金纱。
“这个世界真是美好。”方制向前一步,一脚踩空,另一只脚在悬崖上,他闭着眼,那只脚一直悬空着,好像下一秒就要跳下山崖。可是他又把脚收回,拱手鞠躬行礼,“陛下,你没有什么要问的了吗?”他的刀上银环在风中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是提前奏响的葬歌。
“你不好奇我将买来的火铳和制出的火铳藏在何处?”
方制嘴巴张张,似乎是在说什么,可他迅速将银刀往脖子上一抹,直挺挺地倒在地上。他还没死透,胸膛在剧烈地起伏着,秦啸冲上去,捂住他脖子上的伤口,可是鲜血还是从他的指缝中冒出。
“在哪,在哪!”方制的眼珠一转,嘴角带着笑,彻底死透了。
秦啸失魂落魄地坐在方制的尸体旁边,方制的脸上还带着笑容。那把银色大刀斜插入地面,上面的环一直在响。
“报告,陛下,我等已经找到臧大人,臧大人深受重伤,现在徐大人汪大人正在设法将臧大人带回。”听了这个消息,秦啸的嘴角不由自主地翘起,“很好,去请大夫,将带来的药都拿出来。”
臧缨在崖底听风声,听树叶沙沙的声音,他闭着眼,甚至能感受到阳光照在他身上,可是却驱不散他身上的寒冷。
谁,是谁往自己的手里塞了东西?别走,臧缨抬起千斤重的眼皮,只看见那人黑色的衣摆和一双雪白的脚。
“臧大人,臧大人。”谁在唤我?臧缨着实没有力气,无力回应,但是他们将他抬上担架的时候,动作轻柔还是让他疼了,断了的肋骨似乎向上顶了一下,臧缨这下彻底疼昏过去。
出了安山,天上的太阳早已露出全脸,明亮得让人无法直视,天上云不多,天却出奇得蓝,今天是个大晴天。
徐图被留下收拾剩下的事宜,汪凉秋跟着秦啸去照看臧缨。徐图想起在崖底找到臧缨时臧缨的模样:脸上的伤已经时最轻的,只是有点肿胀,最可怖的伤口在腹部,断掉的肋骨戳出体外,一身灰色锦缎上染满鲜血,胫骨断成两截,就算是治好了,以后走路也会有影响。
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救回来。
徐图让人抬着方制的尸体从后山小道下山,那马原本在那吃草,见方制的尸体,却像疯了一般,向众人冲来,幸好绳索结实,不然必要撞到众人。
“这马莫不是疯了?”
“这要撞过来,我们可得受些皮肉之苦。”
手下的人三三两两地谈论着,徐图回头看那匹马,那马黑色的眼睛里面已是湿漉漉,竟流出眼泪来。
方制。徐图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抬着臧缨的士兵手稳脚快,没多久臧缨就被抬进秦啸的小院子,大夫已经将东西准备好,可臧缨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