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臧缨的来历,秦啸不是没有好奇过,这人在皇城毫无根基,却在多年打拼之后能在皇城站稳脚跟。秦啸小时候颇受臧缨照顾,却仅仅是在臧缨常常给他这一方面。秦啸从来没有问过臧缨在夺嫡之战中他选择谁,因为秦啸知道,不管他站在谁那边,肯定不会是连正经名字都没有的自己。
可是一个雨夜,臧缨冒雨来访,问秦啸,“九皇子,若你成为天子,你将如何?”秦啸记得很清楚,自己当时说,“我在夺嫡中毫无胜算,根本当不了皇帝,五殿下现今得了多数朝臣的拥护,他日荣登大宝的该会是他。”
“九殿下,不谈五殿下,若是你有机会呢?”
秦啸当时怎么回答臧缨的,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我如果能成为皇帝,我不求自己能成为千古明君,做个一般的皇帝救好,希望没有战争,百姓安居乐业。若我有错处,臣子们尽可以指出让我改正。”
“那如果边疆贼人来犯,是守是让?”那夜大雨,站在雨中,他右手持伞,左手一直拢在衣袖。秦啸站在廊下,透过层层雨帘,臧缨的灰色袍子被雨打湿,头发也粘在脸上,毫无平常利落的模样。
“厉朝的天下,我会把它不少分毫地传给后人。”
“王家人眼光好。”
“殿下早些歇息,臧缨先行退下。”
臧缨悄无声息地离去,让秦啸怀疑臧缨是否真的来过,他也只当是梦一场,做过就忘了。
梅雨季节终于过去了,五皇子秦匡终于干掉自己登基路上的最后一颗绊脚石——他的七弟,以通敌卖国的名义。
七皇子被处死的时候是个艳阳天,因为是处决皇亲国戚,来午门看斩首的人特别多。秦啸知道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而且死得可能没有这么体面,秦匡或许会一张草席,将自己的尸首胡乱一裹丢在乱葬岗里,就算王家也保不了自己。
秦啸自然不想死,他还小,不过十五岁。
谁知道竟然先等到秦匡的死讯。缠绵病榻只剩一口气的先帝写了圣旨,将秦匡赐死。秦匡带着训练有素的府兵和一些依附于他的兵部势力前来逼宫,被先帝的禁卫军全数围剿。
先帝至死,都将兵权牢牢握在自己手里。
逼宫失败的秦匡葬于西皇陵,只有犯错了的皇室成员才会被葬在那里。夺嫡之战中,除了秦啸,其余皇子都死了,秦啸就这样成为了新的皇帝。
登基大典那天,秦啸寅时就被宫人薅起来,穿朝服,戴御冕,整个过程秦啸都是昏昏欲睡的,以至于臧缨进屋了他都不知道。
系腰带的时候秦啸感觉过于紧,出言提醒,才发现给自己系腰带的并不是宫女,而是臧缨。
“吾皇万岁。”臧缨给秦啸行了一个大礼,脑袋磕在金砖上,声音特别响。
“臧爱卿平身。”臧缨换了一身墨黑锦缎朝服,配上他雪白的皮肤,衬得他皮肤胜雪。
“丞相将尚书之位给臧缨,臧缨之前可是秦匡的人。”
“陛下,臧缨可信,陛下只管用它,如果没有臧大人冒死告御状,我们不会赢得这么漂亮。”
在秦啸登基后不久,曾经让手下的人去查臧缨,但是传回来的消息皆是不明:籍贯不明,父母不明,出生年月不明。秦啸不知臧缨口中的江南人士是不是真的,因为他说话完全没有江南口音,倒是偶尔会说出一些江南特有的小食,谈到江南独有的自然风光。
现在他扯着自己的衣袖,叫自己“三哥哥”,难道家中有哥哥?
“三哥哥。”秦啸回头看,臧缨一脸灿烂,嘴角的梨涡也格外甜。
“疼不疼?”秦啸的身体比他的嘴巴更加诚实,此时已经坐在床榻边,给臧缨掖被子。
汪凉秋看着秦啸,一脸难以置信,明明这人刚刚还一脸严肃想要去处理真假大巫的事情,此刻却笑容可掬,坐在臧缨身边柔声问候,难怪同僚们总是说帝心难测。
臧缨没有回答,还是从秦啸叫三哥哥。秦啸知道从臧缨这边找不到突破口,喊了梁吟来照顾他,自己准备抽身去问问村民关于锈血树的事情。
突然,臧缨抓住了秦啸的手。他的手比秦啸的小一点,此时怯怯地从被子里面伸出来,只露出几根又白又细的手指。这几根手指也不老实,虚虚地勾着秦啸的手指,小手指还搔着秦啸的手掌心。
秦啸能马上挣脱这样的挽留,可是他顺势坐下。臧缨的小手指也没有停止作怪,有一下没一下地挠着,秦啸轻咳一下,“汪凉秋,你去和村民打探一下锈血树的事情,还有大巫。”
汪凉秋十分疑惑,明明之前皇帝准备和自己一道去的,不禁开口道:“陛下不去?”
秦啸冲汪凉秋翻个白眼,咧开嘴笑了。
汪凉秋觉得后背好像有条蛇,滋溜溜地往上爬。
“陛下,是臣失言,臣马上就去办。”
“是臧大人不愿孤离开。”秦啸特地撩了自己的袖子,汪凉秋定睛一看,确是臧缨牵着秦啸。
“陛下,还是让臣同汪大人一同前去,臣略通医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