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十天的时候,他们剩下了十人。
泪水流进鬓发里,文珠咬牙,“我不能让我爹死的不明不白。”
“快,先把人送下去。”文珠突然晕倒,大家一阵手忙脚乱。
文珠用力握住他堂哥的手腕,强撑着走到尸体身旁。
文珠跪倒在地,早已浑身颤抖,喉咙里发出痛哀叫,人非旧人貌,可衣衫还能认出。
不怎么来往的那些亲戚,这次十分卖力气,文珠同他们一大帮人,整日划着船在陵江上搜寻。
搜到第五天的时候,依旧没有任何发现。漫长的搜索让所有人都感到倦怠,众人围着火堆烤火,文珠又拿出了那个羊皮卷,这里面说的是真的吗?写下这个讯息的又是谁呢?
赵三元被他喊的一激灵,“咋了?”
羊皮卷被展开,里面七扭八歪地写着“山,周。”
赵三元已经把那具尸体完全挖了出来。
文珠是被他堂哥扶着走过来的,这段时日大家都疲惫非常。其他人是身体上的疲惫,他还多了精神上的苦痛,随着搜索的日子越来越长,他心中的惊惧也越攒越多。
“只说头骨上有伤,应是致命之处。”
冯仁山盯着他被晒黑了几分的脸,心中惋惜他容颜憔悴,“我听说了你父亲的事情。”
雨后的山土湿滑泥泞,极大的增加了搜索难度,好在如今的天气还不算太冷,他们直接搭了帐子住在山里,省了来回奔波的力气。
“文珠,有人找你!”文珠舅妈刚刚还在院子里炒菜,她直接拿着木铲子往屋子里喊。
她留着眼泪握住文珠的手,“苦命的孩子,你可要挺住了。”
文珠刚回到屋子里,雨点就噼里啪啦的落下,众人不提搜索的结果,只讨论起这场雨来。
两人走远了一些,文珠才开口,“你来干什么?”
众人也都应了。
文珠被灌下几碗汤药后终于醒了。他一睁眼,小小的屋子里已经围满了人,连他年岁已高的大姑都来了,想是他已经昏睡了很久。
被雨水冲刷过的土地上,露出了一片麻布。
展露在众人面前的尸身,已辨认不出生前的面貌。头骨已被腐化,四肢露出了白骨,腹部还有白蛆在啃食那早已瘫软的皮肉。
找不到代表着还有可能,找到了代表着结局的既定。
文珠实在没有心情理会他,天空之上乌云密布,想是会大雨,“多谢冯兄挂怀,只是有些话,我上次说得已经很清楚了,你还是赶紧回家吧。”
赵三元吃饭了饭,正躺在炕上聊天,文珠把他叫到外屋,把羊皮卷递给了他。
赵三元面色凝重,“我挖挖看。”二人开始用铁锹往下挖,天气渐冷,他们已经带上了手套,才能对抗长期在外的寒冷。
冯仁山连怀里的银子,都没机会拿出来。他觉得自己真是可笑至极,眼巴巴的来找人家,又是被一阵冷言冷语给打发了。
“赵叔!赵叔!”
文珠心里的恨意简直无法克制,他爹素来与人为善,从未与人结仇,到底是谁这么狠心,竟然残忍地杀害了他!更让人心痛的是,凶手至今逍遥法外。
喊叫的人是文珠的堂兄,“你瞧瞧,这是不是麻衣?”
文珠一行人转换了搜寻场所,在连下三日的暴雨停后,便开始上山搜索。
“我去过官府了,那些人只说没有证据,查无可查,你爹这事儿怕是成了无头公案。”赵三元上前说道。这些时日官府态度消极,连用银子都使唤不动了,这样的答复也在预料之中。
文屠户被埋在了老文家的祖坟里,和文珠他娘葬在了一处,夫妻二人,时隔十五年之久,再次重聚。
“可让仵作验过了?”
众人见了文珠这样,哪还不知道这就是文屠户。一时之间,也是心中戚戚。
刚刚乍一听到他堂哥说挖到了一个人,文珠便失了力气,他现在的手脚都是软的。无止尽的搜寻固然痛苦,可搜寻到尸体的结果,显然更让文珠无法接受。
文珠哆哆嗦嗦地又将它卷起来,“周?周元俊?难道这件事和周元俊有关系?”
文珠抹了把嘴,放下碗筷,出了院子才发现来人是冯仁山。
一行人先把文珠送下山,又买了棺材回来把尸体装好,抬下了山。
这条江水即哺育了陵县人,也夺走过不少陵县人的性命,陈夫子那日的猜测不无道理。
文珠心中担忧,现在的天气越来越冷,山上的搜寻工作只会越来越难,而现在依是毫无进展。他裹紧了身上的皮子,又郑重地请求众人,麻烦他们再搜寻一段时间。
立冬之后的雨,来势汹汹,凉意逼人,文珠准备把房门关上,只见门槛上躺着一张羊皮卷,这不是他家的东西。
又是一天搜寻归来,文珠和他这些堂表兄弟还有邻居们分坐在两张大桌上吃饭。算上文珠,他们一共十四个人,这几日都住在文珠家,早出晚归地出去找文屠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