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心略过这个问题,看向临近收银机的展示柜。
那里面的娃娃显然与其他售卖品不是同样风格,虽高矮胖瘦各不相同,但那种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自顾自快活的模样却跟自己手中的书签形象如出一辙。
它们与可爱毫不沾边,外型诡异,笑得龇牙咧嘴,有几个甚至还配备了武器。
阿织便以为他对这种类型感兴趣,激动得站起来探出身体,十分热情地推销:“你的眼光真是好!这全部都是我亲手做的,每一个都是独一无二的孤品,喜欢哪一个?你可以拿出来看看!”
一边说一边走出收银台,打开柜子开心地问礼心:“这一个?还是这一个?”
礼心身高已经不算矮了,可阿织还要比他高上半头。柜子里那些娃娃长手长脚的模样与倒是很他相似,头顶两侧垂落的乱发随着他的动作微微飘动,露出颧骨上浅浅的雀斑。
见他不说话,阿织便挑选一个拿出来向他介绍:“剪刀帮的帮主——红剪刀!守护少女的夜晚没有噩梦!”
这是个差不多有五十公分高的女娃娃,一头毛线制成的红棕色参差短发,瞪着两颗略有色差的红眼,双颊布满雀斑,咧开直到耳根的嘴巴里缺了一颗牙齿。
她穿着一条背带牛仔裤,是用不同花色的丹宁布拼接而成,脚上一双登山靴。
左右手里各拿着半把红色剪刀,剪刀刀刃上还细心地画了血迹。
与其说她有个性,不如说“狰狞”。
“如果这里没有让你动心的,也可以接受定制!怎么样,你想要什么样的娃娃?”阿织继续向他靠近,仔细地打量礼心,“你的形象也让我很有灵感。”
可能是吃了太多苹果软糖,距离近到阿织讲话的时候礼心甚至能闻到甜甜的苹果香气,还能看到他嘴唇上有几点伤疤,排布很规整,如同缝合线的痕迹。
礼心不着痕迹地后退半步,“不想要,不可以。”
阿织并不放弃,围着他更加明目张胆地端详:“你的打扮很特别,我知道的,是来自铜页那边的心教吧?”
礼心警觉起来:“你知道心教?”
“当然啊,我还去你们那边的吉格拉店铺里看过布料,太贵了,所以我没买!”阿织嘿嘿一笑,“但我没见过有人穿你这样的长袍,你身份很特殊吧,不热吗?”
虽然现在还只是初夏,可因为环境被矿业开采破坏得厉害,植被大面积减少,久安夏季的热度便越来越惊人。别说长袍,现在连穿长袖t恤的人都少见。
肯定热啊,礼心想。但他当然不会这样回答。
长袍的设计源自《苦难书》中,对苦难之主那件蔽体衣的描写。
传说他本出生自富裕之家,生活极尽豪奢,住有玉楼琼塔,食有山珍海味,穿而披金戴银,行则香车宝马,且娶妻妾数十,荒淫无度。
堕落的行为终于腐坏了他的身躯,让他浑身溃烂,散发恶臭脓液,无论是精致的食物还是金银珠宝打造的衣物都会被腐蚀,全天下的医生都没有办法。于是他被家人抛弃在外,只能浑身赤裸地等死。
此时,一位善良的流浪少女路过,从包裹中掏出陈旧外袍披在他的身上,又喂给他已经冷掉的草麦饼充饥。
神奇的是,粗劣的食物和外袍不但没有被他的脓液腐坏,反而在逐渐治愈他的身躯。
少女以《苦难书》指点他,他终于得以觉醒,踏上苦修寻找真理之路。而少女赠与他的那件外袍,则一直陪伴他看到天国之门。
因此以利可的长袍都用宽袖、束腰、低饱和度的天然群青色,以凸显纤瘦、陈旧,作为断绝口腹之欲和招摇之欲的证明。只是久经变化和某些仪式所需,在某些细节上更加正式。
但无论如何,在如今西装外面都开始加入外骨骼设计的时代,这样的穿着确实有些格格不入。
“你还去过吉格拉?哪家店铺?”
阿织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好多家啊,怎么啦?”似乎终于意识到礼心的到来有其他目的,于是盯着他看,“如果找我有事,那是不是更应该告诉我名字?”
礼心躲不过去,不得不回答:“礼心。”
没想到对方又追问:“哪个字,怎么写?”
礼心把书签从随身口袋里掏出来,“这是你店里的东西吧?”
“一个答案换一个答案。”阿织也学乖了,“哪个字,怎么写?”
“……”
看到礼心的眼神,阿织还把手掌放到耳后,再次凑近他:“昂?”长长的辫子从他肩膀上垂落。
实在是很欠打的异教徒。礼心压抑着怒气说道:“尊敬之礼,真理之心。”
阿织重复了一遍:“好的,礼心,心心。”
“你的答案呢?”礼心自动忽略了那个叠字称呼,追问道。
“我店里的,我做的!”阿织一脸等待夸奖的表情。
“你把它卖给了谁?”
“没有卖,是送的。”阿织小心地把娃娃放回去,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