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相似之处,能为他带来什么灵感?
无论从内到外,法礼者礼心,只有一具枯燥而无色的肉体,装着一个被捆绑着的寡淡灵魂。
他把那截丝带抻开,对着镜子比量,想象着它可能用什么形式出现在自己身上。
教规里很多对外表的规范,大到保持身躯洁净,仪容端正整齐;小到头发长度不可过肩,不可遮盖眼睛、耳朵,不可有任何装饰。
所以他甚至连想象都极其贫乏。
手臂,肩膀,脖子?
编织手环?肩衣上的花纹?还是一条挂绳?
或者,绞绳?
当他开始认为自己的肉体枯燥而无色、灵魂被捆绑的时候,他就已经亵渎了信仰。
神明也不会再降临了。
就像妈妈那样。
礼心突然有种奇异的冲动。
被这样艳丽的绳索绞死,会不会也像妈妈那样露出从来不曾有过的幸福微笑?
他把丝带在颈间一点点勒紧,再紧。
直到再也吸不进空气,直到耳朵里能清晰地听见心跳。
砰,砰,砰。
那么激昂,鼓噪,就如同他每一次射精之前。
手一松,礼心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猛烈地喘息。
眼泪涌出眼眶,是因为窒息还是悲伤,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并不想死,但当死亡来临之时,他不恐惧。
他甚至勃起了。
礼心将丝带从脖子上扯下来,缠在手上并握住自己的阴茎。
他望着镜子,旁观另一个自己高潮,让精液涂抹在那一片色彩缤纷的欲望之上。
昏暗中小旅馆中,阿织一手拿着钉锤,一边蹲在地上掏出手机,看到那上面有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信息。看着内容歪头想了一会儿,他反应过来:“啊!是心心!”
他快乐地把手机屏幕转向另一边,“你看,他答应我了!好开心!”
但对方已经无法回应他,不过阿织也不在乎。
他拿出一只不到十公分的迷你小人偶,像个穿了西装的饼干娃娃,把它放在对方胸口;又从腰带上抽出一根长钉,对准娃娃,举起锤子。
啪,啪,啪。
娃娃被钉入一具与它穿着同款西装,没有生息的躯体。
阿织跨过尸体,去洗手间洗掉钉锤上的血迹,欢天喜地地离去:“老天也要奖励勤劳工作的织织!”
小旅馆里的工作,让阿织的地下账户里又多了一大笔钱。
不过今天对他而言还有更加开心的事,他要跟礼心见面了。
阿织换上新买的潮牌花色t恤、牛仔裤;选择一条与t恤相配的超长领巾,在头顶绕一圈做发箍,余下的部分仔细编进发辫里;又从装满各式袜子的抽屉里择出一双,在脚腕处调整好袜筒的褶皱,穿上复古球鞋。
在穿衣镜旁边的饰品柜里,他放弃了金属和皮革、珍珠,从树脂、琉璃和宝石材质中找出项链、戒指、手环分别戴好;把斜跨胸前包的搭扣扣好,挑了一个精致的手作小玩偶挂在拉链上。
“很棒!”阿织满意极了。
出门前还不忘架上一副钴蓝色太阳眼镜以应对午后的灿烂阳光,抓起车钥匙咚咚咚下楼。
阿织的住处也在菱山北,跟自己的店铺车程二十分钟,是外公外婆留下来的一栋双层住宅。
在他们还年轻的时候,这个矿业社区应该还算是高级,如今几十年过去,周边配套的生活设施跟随矿业一起下滑、破产,跟随户主一起变老、消失,空有外观却缺乏便利,久而久之便成为乏人问津的边缘型社区了。
但是阿织很喜欢,这里有着久安其他住宅区少见的繁茂绿化,清晨有鸟儿鸣叫,下雨的日子里还可以听雨水敲打枝叶。
他暂时没去开车,而是穿过社区公园,在一家小店门口停了下来。
这是一家布艺店。门脸比他的店铺更小、更窄,看起来已经开了许多年,从里到外都透着时光的痕迹。一个女人安静地坐在小沙发里,鼻梁上架着一副花镜,一针一线地把各种花色的布料拼配在一起,形成独特的拼布花料。货架上放着以拼布元素做成的各种成品:手提包、零钱包、布偶、小毯子、桌布。
阿织轻轻叫了一声:“妈妈。”
女人抬头望着他,眼神里相当疑惑:“你找谁?”她那一头跟阿织极其相似的茶棕色蓬松长发里,掺杂着些许白发,随着她的动作而摇晃。
阿织眨了一下眼睛,露出笑容:“我来拿之前预定的拼布罩毯。”
她似乎还是想不起来。直到有人从店铺后方的拉门走进来提醒:“是顾客啊,你答应人家做了罩毯的,不是已经做好了吗?我去拿过来!”来人是位胖阿姨,向阿织挤挤眼睛。
中气十足的嗓音似乎唤醒了她的记忆,女人这才连连点头:“是了是了,我忘记了,实在是抱歉。”她向阿织笑起来,眉眼温柔地问道,“你打扮得这么好看,是去约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