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

    “听出来了吧？我很像他死去的女儿。”青树说，“我也是

    “你的胆子可真是太大了！”胡子拉碴的男人说道，他甚至开始生气，“一个小孩儿跑到这种地方来，你不要命了吗？！快点回去！”他不愿用自己刚掏过垃圾桶的手去碰她，便挥舞着胳膊撵人，“快走快走，还记得路吧？我看着你回去！”

    “心——礼心，喝点什么？”阿织把印刷精致的菜单递过来。

    “八岁。”青树清脆地回答。

    青树点点头：“嗯，胡子叔也这样说。但你知道我为何笃定他不会拒绝我吗？”

    他很想要逃回去。

    “我从那个时候就明白，并不是所有的父母都会无条件地爱护子女，至少我的父母不是。”

    父母因此而非常高兴，破例允许她与一位吉格拉小朋友玩耍。

    有人向礼心搭讪了，男女都有，无一例外都被拒绝。毕竟那张脸无论再怎么低调，都有着让人无法忽视的美貌，和无法靠近的严肃与疏离。

    “你多大了？”他轻声问。

    “你这样做……实在很冒险，万一你遇到他之前就被别人带走，万一他是个坏人……”对心教徒来说，异教徒本身就是危险。

    “叔叔，带我去外面玩吧！”

    “我不，”青树仰着脸蛋看他，“我是来找你的！”

    “不要用叠字叫我。”他一本正经地抗议道。

    “这就是正题啊。”阿织把菜单放下，拿起手机调出一个页面给他看：“雨滴来过这里，而且经常来。”

    男人笑了，先摇头又点头：“那麻烦你，我还想再听一遍流浪少女是如何指引苦难之主的。”于是在接下来绘声绘色的讲述中，他甚至配合“流浪少女”的要求，躺下来扮演昏迷的“青年主”。

    “我必须体现出相应的价值，才能获得他们的认可，进而得到我想要得到的东西——比如交一位吉格拉朋友。”在这之前，青树只要跟吉格拉多说一句话，回家就会挨上一鞭子。

    阿织不知道为什么非常开心地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好啊，但是你可以用叠字叫我。”说完把他的帽兜再次扣好。

    当小女孩稚嫩脸蛋上带着一本正经的表情，挨个询问“您想听听我主的故事吗？”只有他没有不耐烦，而是微笑着说“好啊，我很想听。”

    她父母的眼中，吉格拉是灵魂肮脏的下等人，跟他们来往是会被污染的。

    通过布施，她开始对心教之外的世界感到好奇。于是九岁的小姑娘就一个人溜出心教社区，混迹在流浪者中间寻找那个听她背书的人——别说现在听这些话的礼心，就连那个流浪者都被她吓到了。

    拉起他的手腕，穿过行人径直来到约定的咖啡店，找了靠窗的一处坐下。

    正想着，一只手伸到他面前打招呼，把他头巾一样的帽子以手指轻轻掀开一角，“嗨～心心。”

话的手。

    起床迟了五分钟、默写字迹不够工整、家务时留下一粒灰尘、讲话声调高了一度，都足以让她挨上几鞭。

    “明明就在附近，怎么就是没有？什么‘少女一定会光顾的网红甜品咖啡店’，不该信了他的鬼话……”

    日期与文字各不相同，有时是“”而备受称赞。

    礼心很久没来过世俗世界，不管人还是景物都一股脑儿密密麻麻地堵在眼前，让人应接不暇甚至透不过气。

    今天也是五颜六色的阿织出现在礼心眼前。

    此刻还有一种不谙世事的茫然，让人不由自由想接近他——帮助，亦或诱骗。

    看到礼心的表情，青树哈哈大笑：“你现在的表情跟胡子叔当时一模一样！哈哈哈哈他觉得这个小孩实在是有毛病！”“胡子叔”这个称呼，让青树脸上第一次露出格外怀念的神情。

    男人露出一脸疑惑：“干吗？”

    屏幕上显示着礼心没用过的程序，排列整齐的照片里确实显示着与面前一模一样的菜单。

    “所以我就要成为一个虔诚而优秀的以利可预备役：《苦难书》背得足够流利，行为足够自律刻苦，在任何考试中都是第一名，让他们对我放一百二十个心，对我撒的每一句谎都深信不疑。这对我来说很容易。”青树的语气中并无自傲，反而自嘲地摊摊手，“怎么说呢，都怪他们把我生得如此聪明！”

    “八岁……一样大呀。”他喃喃自语。

    也许是烦躁，也许是为了遮挡阳光，礼心索性把肩衣后面的帽子翻上来，阔大的帽兜下只能露出半张脸，这让视线清净了不少，但也更加难以寻获目标。

    青树问：“您有什么不明白的吗？我还可以再为您讲述主的故事！”

    童音朗诵着大段大段也许她自己还未曾明白的教义时，流浪者也没有过一丝嘲笑，他沉默而认真地倾听，以温柔的目光注视着她。

    礼心没有接：“我们不能直入正题吗？”

    那时青树还不懂什么是“温柔”，她只是以一个孩子的直觉认为：他肯定不会伤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