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心的脑海中闪过自己每一次自渎的画面,它们此刻都无一例外带着奶油的味道。
阿织依然是那副无辜而好奇的眼神,并未听到礼心的回答便自说自话:“我就不行呢,喜欢的东西可太多了,很难克制!”
说完用叉子切了一口蛋糕送进嘴里,咀嚼几下“哇”地张嘴吐了:“太难吃了……”
他不可思议地望着手机上,雨滴在社交账号里的那些盛赞:“怎么会觉得这种东西好吃???”
因为从未品尝过更好吃的东西啊——礼心想。
阿织再次浅浅尝了一口奶油,“连动物奶油都不是啊!”他丝毫不怕被人听到他的不满,惹得店员和其他客人都纷纷侧目。
奶油不就是奶油吗?
礼心上一次吃奶油,还是在世俗学校里的同学过生日,分给他一块蛋糕的时候。
那是什么味道来着?
甜,油腻。
顺着舌尖滑进喉咙,明明应该反胃,但又拼命想大口吞进去——那个时候年少的礼心很容易就克制住这种欲望,礼貌地表达谢意,说自己吃不惯。
哪怕他曾有一瞬间想让那奇妙的口感充满整个口腔,满到窒息。
就如同现在。
“如果你只是想借此机会质疑别人的信仰,那我们没什么好谈的。”礼心喝了下半杯水,“把她的社交账号给我,剩下的部分我自己来。”
阿织放弃蛋糕,转而搅动饮料:“质疑?并没有啊。相反我很佩服,因为任何一项我都做不到,所以才好奇嘛。”
太过于坦率反而让礼心说不出话,仿佛自己因为心有污秽而反应过度。
可事实不就是如此吗?
礼心仿佛为压下这股烦躁而继续喝水,阿织便招呼店员加柠檬水和冰块。
冰块此时是个好东西,礼心搅动它们的时候听着磕碰杯壁的清脆声音,心情变得稍微平静下来——纯净的灵魂,就应该像这种冰块一般透明吧?
“吃一些爱吃的食物、穿一些好看的衣服,这样就会灵魂不纯净吗?”阿织继续问。
这个答案,礼心比他更想知道。但他听见自己回答:“欲望的可怕之处在于,一旦被激发就会永无止境,尝到甜头便想要更多,人类终会成为欲望的奴隶。”
这是说给谁听呢?
阿织“嗯”了半天:“可是如果没有人类的欲望,世界该多么无趣啊。要登入天国,难道不也是一种欲望吗?”
“那是美好的愿景,是灵魂理应到达的天国,怎么能混为一谈。”
“对我这个异教徒来说没什么不同,欲望只是个中性的说法,并没有好坏之分,所以我既不抗拒它,也不会恐惧它。”
礼心停止了搅拌,“你觉得你可以驾驭它?凭什么?”
“为什么不能?”阿织反问道,“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明的话,那我的神明就我自己。”
礼心从未听过这么大言不惭又狂妄的发言,偏偏对方的语气理所当然,仿佛天经地义一般正常。
“或许你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成为欲望的奴隶了。”
“那也无所谓!”阿织耸耸肩,“我不知道天国什么样,但是让我觉得快乐的地方就是天国。”
“可欲望的另一面,就是地狱。”
“那要看怎么定义地狱了。”阿织把目光看向窗外,各色各样的人来来去去,“活着的每一天不都是地狱吗?”他竖起手掌,左右翻一翻,“天国和地狱,不也是一体两面?”
礼心抬头看着他,那张比起英俊更多点俏皮的脸上,依然带着笑意,就连语气都未曾少一分活泼。就如同那句“我的神明就是我自己”一样,他当真就是这么认为的。
可怕的异教徒。
可怕的无神论者。
让人生气,烦躁。
那为什么还要与他一问一答地辩论呢?
因为你想要听他的答案。
你渴望听到那样的答案。
你甚至渴望他能够说服你。
礼心低头看水杯里的冰块,轻声说:“谬论。”
他不知道自己在说谁。
“啊!”阿织突然发现什么似的,把额头贴上玻璃,指着外面问:“是那个妹妹吗?”
礼心一惊,转头望过去,却一时之间没能在众多少年少女中认出到底哪个是雨滴,只看到有个短发少女与同伴转身跑开,被步行街上的人流瞬间掩没。
哪怕礼心以最快速度冲出去,也还是徒劳无功,执拗地在附近店铺寻找了几圈,直到被追过来的阿织拉住手臂。
“你这样不行的,太显眼了。”阿织以眼神示意他的长袍。
礼心把衣袖从他手里抽出来,“你确定是她吗?”看来今天是打草惊蛇了。自己只见过照片,这个年纪的少女但凡用心装扮一下,都会让他无从辨认。
“确定啊,”阿织笃定地点头,“我眼睛很厉害的,谁也别想逃过。”他在眼睛旁边比v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