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打了十几下,陶诺不乐意。哪有这么定人罪过的,五爷耍赖。他慌不迭翻出上回闫承骁亲手写下的字据摊到闫承骁面前,委屈道:“这是您说的,既往不咎。”
皱巴巴的宣纸上还真是自个的字迹:[自昔以来夫人之过也凡事不咎]
小狐狸精挺聪明。闫五爷气得直乐,“你这是老早前就给爷们下套呢。”
“……反正是五爷你自己说的。”陶诺抬眼望天。他那时想着以防万一,若是因为替嫁的事暴露,拿出这张纸或许能让闫承骁念及旧情放他一马,谁晓得会用在这种时候。
闫承骁说话算话,字据照着烛火点了,气也随之消散成灰。他看着自家太太屁股不敢坐下的可怜模样,乐了,“疼?”
陶诺娇嗔瞪他。疼呀,出去三个月回来下手没轻没重的,都打肿了。
闫五爷自知有错,将人重新揽在怀里,“该。”
今日一天,大起大落。现下事情解决,陶诺嗅着五爷身上令人安心的熟悉气息,彻底放松下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般已是三个月未曾见面,怎能不思念。
他乖乖在五爷怀里找了个地方窝好,眼神一瞄。可了不得,原本用五爷衣裳堆成的小山居然不见了踪影。
想也知道是谁收拾的。
不过闫承骁没拿这事打趣。
三姐说了,女子怀孕生子已是九死一生,双儿身子特殊更是如此。平日需得悉心照料,单注意事项列了三张纸,拿着教棍叫闫承骁当场记住并熟烂于心。尤其是头三个月,需要崽子父亲时刻守在身旁,闫承骁只是自责自己恰好错过这三个月,巴不得让陶诺以后都穿自己穿过的衣服,给足他安全感。
许是这段时间在五爷衣裳里泡的,陶诺的鼻子跟狗鼻子似的灵敏,凑得近了,五爷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药味被无限放大。
闫承骁正享受着被自家太太依赖的感觉,没过多久自家太太突然一屁股坐起,动作鲁莽得叫闫承骁心惊胆战,差点给小祖宗跪下求他小心着点。话没说出口,小祖宗一脸严肃,“五爷,您受伤了?”
闫承骁愣了下,心说就老爹给的那几棍子,他本来都不打算上药。但瞧见自家太太满脸担忧,闫五爷顿时脸色陡变,哎哟起来。
“真的受伤了?在哪里?”陶诺伸手要脱他衣裳。
闫承骁欸欸叫住他,“光天化日耍流氓?”
陶诺急得出汗,“快给小爷看眼!伤在哪里了?”
眼见小狐狸精是真的担心,闫五爷也不演了,坦白道:“没伤,爹说我出去仨月把夫人留在家里头,属实不是个好丈夫,回来就给我按在院里家法伺候。”
“……胡说八道。”都这个时候了还在贫嘴,不要脸。
然而这回贫嘴不好使,陶诺非得要看伤口。闫承骁拗不过他,心说玩脱了,哄了半天不见好,只好把衣裳脱了。
满背淤青,还有几处打出血迹,止血布上都渗了血。还有些大大小小的伤口,皆是以往未曾见过的,是五爷这回从岭山带回来的战绩。
剿匪危险,陶诺记得最初进入闫府时,闫承骁住院多日未能及时赶回家。此次好歹是全须全尾地回来了。
闫承骁在陶诺额前点了点,笑道:“以后我都不去了,成不?”
陶诺摇头。男儿哪有不想保家卫国上阵杀敌的,哪能因为怕受伤就不去?万一以后姜少帅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闫承骁作为和他合作默契的搭档,自是要去的。他思索片刻,说:“我会等您的。”
即便有再多不舍,轻重缓急陶诺能分得清。
轻轻五个字如同一汪温泉,融得闫承骁心化成一片。阴差阳错遇到陶诺,已经是闫承骁这辈子最大的幸事。
他紧紧抱住陶诺,叹道:“甭想,以后我去哪都得把你拴着,你能等老子可不能等!”这仨月当真度日如年!
……无赖。
陶诺脸颊热得发烫。
“对了,那个姓江的你认识?”
陶诺怔了怔。
江童理这人他自然是认识的。如果不是江童理,恐怕陶诺此时此刻尚且待在陶家村,跟着屠夫后头去山上砍柴火,也不会辗转来到申城遇见柳林生和柳昕,更不会和闫承骁相见。
说起来,江童理算是他半个恩人。
自打有记忆以来,陶诺就在陶家村一户卖猪肉的屠夫家。他被父母丢弃在陶家村附近的一棵桃树下,想来是因着他异于常人的双儿身,没有旁的任何关于身世的信物,只有一个看上去做工不凡的银镯相伴在侧。屠夫见到他的那天,桃花盛开,起初都是叫他小桃花,即便后来取了名也是这般唤他。
银镯做工精细,可款式却常见,显然是不想给陶诺能有认祖归宗的机会。陶诺很小的时候就明白这个理,根本没打算找父母。
屠夫捡了他,就是他的养父。街坊邻里说的养父那般为人诚恳老实,然而只有陶诺晓得,这人嗜酒成性,将满心的恶尽数藏在黑夜之中,对着他发泄。陶诺将他视作养父,他却只将陶诺视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