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坐片刻就又走了。而皇上即使只坐一刻,皇后也会盛装出迎,待他走后,皇后就将盛装除去,平时也只穿平常的衣裳。虽然她面上端庄和婉,但玉垄烟隐隐在她的眼睛里寻到落寞。站在她的角度,她本不应该对皇后有什么态度,可是她却开始有些怜惜这个高高在上的女子。到底皇上是因为什么?她越来越觉得他深的难测。或许他真的是断袖之癖,她竟然越来越相信这个说法了。
一年以后,皇上十八岁华诞,内要举行大典,皇后带着玉垄烟,紫纤儿和琉璃出席。大典在恢宏阔大的锦绣殿举行,大殿中央是雕金砌银镶珠拥翠的龙凤椅,是皇上和皇后接受朝贺的地方,大殿两边则是一排排名贵的紫檀雕花方桌,已经摆满时令鲜果点心,朝中身份显贵的官员王爷皆可以入座,对于平常只能两班站立殿下的朝臣真可谓皇恩浩荡。
还未到巳时,重臣们都已列坐两边。玉垄烟奉命担任此次盛会的茶官,她特意为耶律重瑱沏了一盏茶,色泽极其青绿,如她的眼眸。耶律重瑱问她名字,她说叫做茉莉薄荷,可提神醒脑,耶律重瑱说名字倒是极致,颜色也悦目,只是不知道味道如何,说着他呷了一口,轻轻点头,玉垄烟在他紫眸中看到赞赏之意。
为文武百官,她沏的是百花茶,女们鱼贯而入,淡淡的茶香飘溢在空气中,玉垄烟从她们盘中端过茶盏给各位王爷和大臣。有些王爷、才俊在轻轻咬着耳朵,打听这个绿衣丫头到底是何许人也?更有甚者,则把两只眼睛随着她纤窕的身影流转。她献完一桌刚向前走,迎面走过来一个紫袍少年,她怔了一怔。有一年未见了,她没想到会在这里和他碰个面对面。他身量已经长足,体形极为颀长高大,原来玉雕般的脸已经生出些棱角,显得更为立体深邃也更形俊美,尤其是那双漆黑的眸子,如一泓潭水,清亮又深刻,荡漾着桀骜不驯的风骨。他身后跟着长安。琉璃已经拜了下去,她和他狭路相逢。
他眼角的光很凌厉,看到她的时候一张俊脸冷如堆雪,他的目光陌生又冷酷。可是她似乎没有立刻发觉,只沉在蓦然相见的惊喜中,凭心而论,她是想他的,也是关心他的。她如水的多情眸呆呆地描绘着他的脸庞,他真的长大了,她唇角浮起一缕笑意,而自己是怎么了,即使和他熟稔,也不能这样无礼的直视,更不能忽略了应有的礼仪。她连忙飘飘屈身下去,“二……”只说出这一个字,他却很快目无下尘地从她身边走过去了,只留下一阵风。就连长安也扬着下巴从她身边走过。她僵在了那里,后边跟着许多女,身前身后都是王爷大臣,她的脸浮上难堪的红晕,有些向她头来的目光甚至是轻薄取笑的,而有些变得玩味戏谑,她觉得手指在轻轻颤着,在她身后,她听到他在随意和那些王爷贵胄们招呼寒暄,那样潇洒的高贵,那样从容的气度,却独独给她这样的难堪。
她收敛了所有的情绪,眼眸又变得淡然无波,送完了茶转身向回走。却看到那矗立的紫袍背影。所有的王公大臣,贵胄王卿,即使是位高权重的丞相温廷言在见到皇上时也会行三拜九叩大礼,但耶律重琰却立而不拜,才十四岁年纪,浑身上下却有种凛然不羁的气度。
他只微微弯了弯身子,“琰儿十三岁生日时皇兄亲自到府里贺寿,至今仍让琰儿难以忘怀。”不知是无意还是有心,他停了一下,玉垄烟微顿了一下身子,只觉得他的话好像听起来别有深意般,听他继续说,“今日是皇兄的寿辰,琰为皇兄的贺礼颇费了些心思,可是后来一想,皇兄贵为天子,自是什么也不缺,送什么皇兄都不会稀罕,所以琰今天只送皇兄一样东西,就是琰的这份心意,只恭祝皇兄龙体安康,寿与天齐。”他的话一出,两边列坐的公卿们皆吸了一口凉气,想不到这个煜王竟如此傲慢,虽然皇上宠受,特许他可以不行跪拜大礼,但看他的行为也未免太有悖常礼。别的臣下都把家中最珍稀的东西呈给皇上还唯恐他不中意,而他竟敢空手而来,而且竟还把理由说的如此花哨有理。
玉垄烟见他这么随意,也有点吃惊,不觉紧张起来,皇上的确宠爱他,但他毕竟是手握皇权高高在上,他们虽是兄弟,但更是君臣。耶律重琰这样的确是有点傲慢,她手心里不禁为他捏了把冷汗,偷偷看向龙座上的耶律重瑱。但见他面如春风,并无半点恼意,她的一颗心才放下来。
耶律重瑱一笑,“煜王的贺礼真是别出新意,每年朕过生日,众卿送的这些奇珍异宝真是难为他们了,以后就删繁就简,不用再送朕什么礼物,只需一句贺词几句谏言就比什么都好,众卿说呢?”他高明地把球抛了出去。
下面诚惶诚恐,“皇上英明”声震屋宇。耶律重琰点点头,转身在右首第一桌就坐。光看坐位就可以大略猜到这些贵族们身份显赫程度。耶律重琰对面,也就是左首第一桌还空着。那是给丞相温廷言预留的位置,不过听说丞相托病,由小女儿温湘代他来参加皇上寿诞。不过这个温湘却姗姗来迟。玉垄烟正想着,就听到环佩叮当的声音,转过头,正看到温家二小姐温宛之妹温湘由众丫头簇拥着走来。在走过玉垄烟身边的时候,温湘斜了她一眼,就气势高傲地走过去,先拜见皇上和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