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亮起来的天上,也稀稀落落的下起雨来。
冷雨初秋,更助悲情,萧玉成匆匆一世,都在为这个国家戍卫边缰,东离的国土,因为他而免受北莽铁蹄的侵扰,这个国家,也因为曾有这样一位当世豪杰,而稳固太平,从未被战火荼毒。
宋辚换了素服,上祭台亲自祭拜,焚了黄纸,又长揖到地,以谢萧玉成多年以来,为东离驱除鞑虏,镇守边关。
哭罢多时,马元怒从心起,让人取过一支鞭子,将冯魁的衣衫剥去,赤身露体,扔于祭台之下,抽了他三百九十七鞭,然后连同那人头一起,放火烧了个干净。
在灵位前奠了三杯薄酒,马元又大哭一场,这两三年间,真如大梦一场,好不容易知道了萧玉成被害的真相,到如今大仇得报,终于杀了真凶,以慰挚友在天之灵,已经足足过去了上千个日日夜夜了,马元每日食不下咽,睡不安寝,到了此时此刻,唯一支持他硬撑下去的东西也随着冯魁的尸身一同化作漫天的云烟,马元心里空荡荡的,这一哭就再也收拾不住,直哭得两眼红肿,声音嘶哑,跪在萧玉成灵前,身子都有些摇摇欲坠。
阮云卿急忙上前劝阻,“义父不要太过伤心。萧将军在天有灵,也不想看见你如此伤痛。”
劝了好一阵子,马元才堪堪止住悲声,朝阮云卿说道:“你也跪下,给你叔父磕头。”
阮云卿依言跪下,在萧玉成灵前恭恭敬敬地行礼奠酒,磕头已毕,马元拉着阮云卿的手,在灵位前念叨道:“引章,这是咱儿子。你瞧瞧,这孩子长得多俊,多好看。你不是早就说过,想要个俊俏的孩子做儿子么。我给你找来啦,找来啦……以后四时祭祀,年节叩首,咱们的灵前,就不会再冷冷清清的了。”
他一语未完,早又哽咽起来,七尺的汉子眼泪滚滚而下,在场众人无不潸然欲泣,阮云卿也红了眼眶,陪马元又哭了一通,才劝他休要难过,保重身体要紧。
马元伤心难耐,要不是有阮云卿在,他非得哭晕在萧玉成灵前不可。此时有阮云卿一再解劝,马元才渐渐缓上一口气来,扶着阮云卿站起身来,随司马鸿去他的都督府里休息。
安顿好马元,陪他待了好一阵子,安抚劝慰,一直到他放开心怀,安稳睡去,阮云卿才从都督府出来,回自己的营帐。
整整奋战了一夜,回来后又忙着祭奠萧玉成,阮云卿一整天水米没沾牙,真是又累又饿,浑身上下都跟散了架似的。刚刚有事要做,还不觉得怎么累,此时一旦能休息了,这一日一夜的疲惫就好像一下子全都蹿了上来似的,乏得阮云卿脚步虚浮,几乎连营帐都走不回去了。
好容易回了营里,一撩帐帘,却见宋辚黑着一张脸,正坐在自己的床榻之上,满脸不悦的瞪着自己。
阮云卿挑帘进去,冲宋辚笑道:“殿下怎么还没歇着?军中的事都处置好了?”
宋辚瞪着他,恶狠狠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才回来?”
宋辚是来兴师问罪来的,阮云卿一去就是大半天,陪马元呆在都督府里,连个人影都瞧不见。宋辚心里别扭,昨夜刚刚受了一场惊吓,阮云卿不说陪他,反倒跑去陪一个……
宋辚突然郁闷的发现,马元已经不再是什么八杆子打不着的外人,他是阮云卿的义父,就俗世看法来说,他才是阮云卿正儿八经的亲人,而自己,才是那外人眼里的无关旁人。
心里一下子就恨上了,原本一个阮宝生,外加阮云卿的几个结义兄弟还闹不清呢,如今又添了这么一个义父,对了,还有那匹黑马,这么细算起来,以后霸占他的云卿的人岂不是数都数不清了?
宋辚憋气又窝火,这才在处理完军中事务后,跑到阮云卿营帐里来等他。谁料左等不来,右等不见,这一耗,竟耗到日落西山,天都黑了,才看见阮云卿从外面晃悠回来。
宋辚受不得冷落,尤其是来自阮云卿的冷落,让他倍感难受,他问完一句,也不等阮云卿回答,就把他拉了过来,紧紧抱在怀里,霸道说道:“以后别再理他。”
阮云卿眨了眨眼睛,笑问:“你说谁?莫不是义父?”
宋辚也不搭话,只是抱着阮云卿,轻轻在他颈间磨蹭,过了许久,才闷闷说道:“谁也不许理。”
言下之意是让阮云卿除了他宋辚,谁也不能搭理。
这话说的,怎么跟个不讲道理的小孩儿似的。阮云卿忍笑不住,可又怕此时真笑起来,惹得宋辚难堪,绷着身子僵了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他抱着肚子倒在床上,笑得前仰后合,把搂着他的宋辚也带倒了,两个人滚作一团,宋辚依旧紧紧抱着他,任阮云卿在他怀里笑得开怀,心中倒是轻快了许多。
笑了多时,宋辚才堵在阮云卿嘴上,嘟哝道:“不许笑!”
阮云卿又笑起来,两个人厮磨一阵,才双双躺在床上,享受这战后的安闲时光。
阮云卿饿了一天了,此时也顾不得什么礼仪规矩,靠在宋辚身上,从怀里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包来。他刚刚回营的时候,经过伙头军,从灶下拣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