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湖岸的地方,直到阳光把俄尔湿透的衣服都蒸干,瑰红色的晚霞烧满了整片天空。
俄尔说:“回去吧。”
赫伯特转过头吻了吻俄尔的鼻梁,嗯了一声。他的眼睛里再也没有那种会让俄尔感到不安和恐惧的东西了,反而有点悲伤,看起来有种湿漉漉的温柔的味道。
赫伯特并不知道,此时他看起来像个人,而不是别的什么冷冰冰的东西了。
这章我扣题啦!
12 不安悬吊
俄尔为赫伯特暴露在他眼前的这一点悲伤感到动容。
他从没见过赫伯特像现在这个样子,他就像一枚主动打开了贝壳的牡蛎,任何人都能够看到他裹挟在柔软脏器中的那颗珍珠,那是无数个日夜为他带来疼痛的源泉,却也是他最动人的秘密。
他从没,从没像这样……俄尔猛地感到一阵恍惚,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俄尔突然意识到,他似乎从未给赫伯特下过一个具体的定义。
赫伯特似乎像是最明亮的那颗星星,即使他出现的时间对于品尝爱情的宴会来说实在太晚太晚,但是没有人无法不注意到他,包括俄尔。他让他小心翼翼的去仰望,却在毫无准备的时候突如其来的将这璀璨的星光握在了手中。
起初他小心的捧着它,依靠这点光照亮自己,即使根本无法温暖自己,还遥远的像是从另一个星系到来,但他以为这完全足够了,结果天亮了。他张开手心,发现那只是一颗石头,上面甚至凝着没有化完的冰棱。它把自己的手掌割得鲜血淋漓,而且手冻的几乎失去了知觉,肿胀并且充满了尖锐的疼痛。
但是……
俄尔靠在赫伯特的臂弯里,用自己还带着水气的头发蹭湿了对方的衣服。他看着遥远天边那轮身影单薄的月亮。
“我真的,真的很讨厌因为感情问题纠缠在一起的男女。”俄尔喃喃:“那看起来非常愚蠢,而且每一个人在争执时的脸庞都那么丑陋,扭曲得像是一个怪物。所以从前那些交往过却还没完没了的家伙,我毫不留情的和他们大打出手,很多人都说我冷血,一点感情也不顾。”
赫伯特回答:“我知道,曾经我也做过不少类似性质的事情。”
“但是我现在能理解他们了,虽然我仍然不喜欢,毕竟它让我觉得我被层层叠叠的丝线网住,割不断也挣不开……可我已经能原谅这种事情,也能原谅我自己了。”
“太疼了。”
赫伯特没有侧头刻意与俄尔对视,只是握紧了他的手,两个人的掌心都湿漉漉的,心跳还被那张小小的名片隔成两份。他继续说:“生生剥离出自己的血肉那样——”
“不。”俄尔打断了他:“仅仅只是那样的疼痛还是可以克制的,毕竟我们还曾遭受过无数比这更痛苦的事情,在未来也还有更多类似的悲剧在等着我们。在那段时间里,我能够不去想你还有很多我们在一起发生的事情,即使周围的很多人都在不断的提醒我,而且这很困难,但是我还是做到了。”俄尔的声音一下变得很轻,还在不自觉的颤抖,他感觉到自己的眼泪不受控制的从眼睛里溢了出来:“可不管在什么时候,不管我是高兴,沮丧,还是只是在无所事事的发呆,有关你的记忆却会清晰的冒出来,然后在一瞬间把我击倒,让我清晰的意识到曾经有多美好。”
哪怕在这期间你只给我看过你华丽的如同宝石一般的外壳,可那些被光照亮的夜晚都是真实存在过的。
我是不是很愚蠢?
俄尔仰起头去看赫伯特,发现对方的腮边绷成了一条锐利的直线。赫伯特正在紧紧咬着自己的牙,他不知道到底赫伯特是为了避免说出什么过分的话还是别的什么,他只是冷不丁的觉得自己没有之前那么痛了。
他擦了擦眼泪,单手把那张柔软的名片在眼前摊开,小声念道:“菲舍?希夫曼,心理医生,乐意为您提供帮助。”
“这是曾经帮助过我的心理医生。”赫伯特搂住了俄尔的脖子,把脸抵在俄尔头顶的发旋上:“当然他毫不犹豫的放弃了我,还在很早的时候警告我离你远一点。”
“但是你没有做到。”
“我怎么可能能做到呢……”赫伯特侧头看着俄尔,他的表情让俄尔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俄尔连忙低下头,不再去看他,一不小心把埋在心底的疑问说出了口:“所以呢,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实的爱着我,而你认为我弄清了这些之后就能彻底离开你了,而你也能将这一切割离出去了吗?”
“我不知道。”赫伯特说:“但是必须得这么做了。”
“这样吗。”
俄尔翻了个身,侧躺在赫伯特的怀里,把自己蜷缩成了一团,赫伯特也调整了姿势,让俄尔的脚尖碰着他光裸的脚踝,如同曾经相拥在一起的无数个夜晚一样,一粒豌豆躺在汤勺的正中心里。
仿佛这个世界上只剩他们两个人。
太阳彻底落了下去,黑暗笼罩了一切,湖上的风变得大了一些,小船被吹得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晃动了起来,带着安眠曲的韵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