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给他指了方向,让他去城北寻刚才那禁军,小汐往那边急忙去了,那捉人的禁军走的慢,一路上遇到人就蛮不讲理将其逮住,那往日里气派恢宏的大营,因四海战乱不休物资短缺,破布搭好的帐篷,不如说是乞丐窝,松松散散四仰八叉遍地躺满了人,皆是萎靡不振,如战败的公鸡,满脸沮丧,这副模样,恐怕蛮人一兵临晟城下,所谓的天子禁军就得立马缴械投降,哪能指望他们护住秦氏江山,不过这些小汐懒得操心,晟京换了谁当主人,九州都一副德行。
小汐在几里外的死人坑里扒下一身军服穿上,挖泥在脸颊上一抹,装扮完毕往禁军营而去,杂乱无章东倒西歪的帐篷有上千顶,一眼望不到边,没有既定目标,在人海茫茫里找到沈凭栏比登天还难,他愁得团团转时,没仔细看路,一头就撞到一人,小汐暗角叫不好,连忙退了几步,立马要弯腰赔罪,只听那人不耐烦地低吼一声,霎时惊叫道:“你是小汐?!”
这声音很熟悉,小汐抬头,看见是许久不见的赵逸,他身着铠甲,煞是威风,这副英姿小汐有些认不出他来,当场愣住,赵逸看他模样呆呆的,十分好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分别多日就不认识大哥了?”
小汐点点头又赶紧摇头,他激动的泪眼朦胧,蹦到他身上紧紧抱住他,连连喊道:“大哥,大哥,大哥!”
这地方杂乱不堪且人多口杂,两兄弟久别重逢,自有旧话要互诉,朝外走了近一炷香的光景,渐渐远离禁军营。赵逸随秦潇进京,本是想除了柳贼为百姓除害,可几次失手,险些连累秦潇一家,赵逸经众人轮番劝导,到底看开了些,暗想如今大信疆土外有蛮人肆虐北地,内有东南叛军联合多地匪寇造反,中原政权被人蔑视,大信江山岌岌可危摇摇欲坠,便暂时听从秦潇之言,柳贼纵然可恶,但此刻他若是死了,只会加速秦氏覆灭。
过了近二十年,当年的太子早已入了土,还记得他们罪孽的除了孤魂,能有谁有闲心记得住。他肆无忌惮从了军,在抵御虞州诸战中作战英勇建功颇多,他那上级将军与他交情甚笃,又瞧他拳交功夫不错,而后几经调整,有意提点他,拖了关系把他调到京城做了个禁军中郎将。
小汐听得笑逐颜开,欢呼道:“大哥好厉害!”
赵逸被他逗笑:“还是傻!”他摸着小汐的头发,瞟到他消瘦的脸,心疼道:“还没问你怎么到这来了,少”
之前的种种让赵逸闭了嘴,沈凭栏和他恩断义绝,已经没有再过问他的必要,小汐为何到这来,还穿成这样,他心里十分清楚,必是与沈凭栏脱不了联系。
小汐这才把原委尽数道来,只是他省略了沈凭栏对他如何言语羞辱,道沈凭栏如今糊涂了,稍不注意就被那横着走的禁军给抓到这来了,他辗转多处没找到人。
言外之意赵逸怎么会不清楚,小汐可怜巴巴望着他,他要是不答应找出沈凭栏,他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立刻就要喷涌出泪水。
毕竟是这么多年的情谊,赵逸虽是气恼沈凭栏对小汐无情,但是对他是没有一点偏见的,他随即点头,以他的身份,找人对他而言容易得很,他让小汐先去客栈里等着他,小汐鞋头露了个洞,大拇指总是钻到外头,被冻得红通通的。赵逸掏出瘪瘪的钱袋子给不情不愿要留下的小汐,温声道:“先去好好洗洗,再买件新衣衫,乖乖呆在客栈别乱跑,要是被人看见了,岂不是丢了大哥的脸。”
小汐还要推辞,赵逸揪着他的脸,转头叫来两个兵卒,附在两人耳边低语几句,那两人架着小汐一阵小跑,任由他如何挣动都不松手,直把他带到客栈里才把他放下。
西风残照,日长似岁,小汐望眼欲穿,几欲融进墨色的赵逸推门进来,他都快睡着了,看后面仍是那看门的小兵卒,不敢相信般揉了揉眼,再定睛一看,还是没有沈凭栏,“大哥?”
赵逸面露难色,似是斟酌良久,结结巴巴道:“他不愿跟我来。”
小汐呆了呆,“知道了。”
赵逸最见不得他失落难过,劝道:“小汐,他是不愿看见我,不愿跟我来,不是你的原因”
“大哥,我想见他。”
赵逸瞧了眼暗色无边的夜,“晚了,歇了息吧,明天,明天再去看他?”
“不晚!”小汐很固执,“沈晚夕走了,他脑子就愈发糊涂,我怕,别人会趁机欺负他。”
赵逸嘴一瘪,喃喃道:“他都不管你了,你还担心他,他不欺负别人都好。”
小汐埋首沉默着,赵逸终究不忍,重重摆了摆手,妥协道:“罢了,你要去就去吧,我不拦你就是了。”
赵逸牵了马,把他抱到马背上,带着他朝城北而去,军营里点不起灯油,只几顶帐子合用一盏,暗黄灯火扑闪着,一眼望去,星星点灯遍布山野,纵横交错看着倒有几分壮观。
赵逸领了小汐往他呆的帐篷而去,隔着帐子就瞧见那桌前端坐着一人,掀开帘子果然是沈凭栏,千辛万苦找到他,小汐忽的胆怯了,立在门口不敢与他相认。
沈凭栏仍在挥笔写着什么,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