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登基前,帝位本已空悬三月之久,政事堆积冗杂,文武百官早就迫不及待等赵安上位处理,虽然这其中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惧怕李情篡权谋反。
可少帝登基后却迟迟未临朝,直接放了大家半个月的假,这几天里,李情确是一步一步地铲除异己,巩固自己的势力。
群臣私下都纷纷传言,这代王李情,迟早有天会代之为王。
朝廷的假是在放,可政事确是没办法再放假了,这日,礼部尚书陈谦陈大人写了折子,正打算去觐见圣上亲自面呈时,却看见御书房门口已经跪了两位大人。
再走近几步看,居然一位是京兆府尹罗琚罗大人,另一位是侍御史白京白大人,这两位都大人面色发白,连冷秋里也落了涔涔的汗,想必是跪了许久了。
陈谦不紧不慢地走过去,道了声好,又问:“今上这是不见人吗?”
还没等着回答,却听见御书房里一阵说话声,虽听不甚明白说了些什么,但仔细听着却像是代王的声音。
这时地上跪着的罗琚冷了脸,蔑着眼,手脚并用地撑着站了起来,腿抖得和筛糠似的,陈谦连忙扶了一把,可没想到罗琚居然哼了一声,拂了袖子将他推开,阴阳怪气道:“别说见人了,我看啊,如今就算是代王殿下指了鹿,我大梁的今上也只会笑嘻嘻地说是一匹马!”
随后也不要内侍搀,一瘸一拐地一个人走远了。
陈谦被他的大不敬给怔住了。
这时旁边的白京白大人望着陈谦赔笑脸,道:“几谅兄别介意,罗大人他就是年纪大了,等久了脑子就混,不想你正好撞这口上,生生接了这平白来的怨。”
陈谦连忙摆摆手说不和老人家计较,正打算让内侍去报了求见。
白京苦笑着道:“几谅兄,我奉劝你一句还是别求见了,这既不会让你进去,也不答复你回去,只在这里跪着。”
陈谦默然。这代王殿下果真是一手遮天啊。
可手里的折子也真是重要的紧,北羌战事连连,西南边的水患,还有宁王旧部未尽数铲除也是个异数,哪一件都是急要的事情,万万不能耽搁的。
前面连着七天,说是什么今上刚登基,事务繁重给累着了,要多加休息没空处理政事,连宫门口都不让朝廷大臣们进。
这借口拈得,简直就是连做个样子都懒!
不过先不管这个,听闻今日这好不容易才解了禁,能不来吗。
想罢他也回了白京一个苦笑:“能怎么着的,一齐跪着吧。”
外头是一刻也不停地有人跪着等回话,可里头赵安却是岁月静好地画着画。
李情今早进门的时候,就看到赵安今日穿的也是一件白色衫子,摊了好大一卷宣纸,铺满了书案,整个人都伏在上头画一朵红粉莲花,正沾了朱红给最后一片花瓣上色,那颜料溅得赵安白色的袖角衣襟上满是,画纸边也星星点点染了红,画朵花的情形倒像是打了一架,连眼角边上都滴了点红,像流落的血泪,又像一颗勾人的朱砂痣。
空气里弥散着一股奇异的香气,怪黏人的。
见李情进来了,赵安动作顿了顿,险些在这最后几笔就把莲花给毁了,两人没话说,他也就只管埋头画他的莲花。
云喜和连素带着侍候的人退了出去。
“往常你不是画画最懒耐性子,只写意的吗?”李情负手站在赵安身侧,眯着眼看了会,问道:“怎么这会子倒有心情画起工笔来了,唔,还只用彩涂,不勾线的。”
赵安头也不抬,专注地接着下了两笔,手又微微颤着去沾了点颜彩,才声线沙哑回道:“是先生说的我没骨气,我自然就听话地画这没骨花了。”
李情哂笑,真的是什么时候都要顶我嘴,又琢磨着空气里这香气莫名地熟悉,忽然想到了什么,于是侧身探下身子,从后面将人禁锢住,凑到他另一边耳侧轻声呼气:“啊,这么听话的么。”
一只手伸到桌案上握住他闲着的左手,玉白的腕子上紧紧圈着条么指细的八股红绳手链,几乎被汗湿成了暗红色。
撩得怀里人受不住了,能清楚的感受到他身子正无法自抑地颤抖着,握着的手心也是一片湿滑,那边手里却还是好好地握着笔,也不知道暗里用了多大的劲才没脱力,明明整个人都不对了,他还是坚持着去给红莲添笔墨。
李情见他都这样了还故意不睬自己,提手就抽了他的笔管,正好一大滴朱砂甩落在了这朵栩栩如生的红莲上头,他又将人按伏在了铺满画卷的桌案上,用力抓起头发逼他回头看自己。
赵安白瞪了眼,气道:“我都画了好久了,八拜就差这一哆嗦了,你干什么啊!”
李情啧一声:“画得还行,不过颜彩有点贵。”说罢嘴角勾起笑,提笔伸到赵安嘴边,半带命令半带劝诱道:“别浪费了,舔一下。”
近在咫尺的白毫笔尖上沾着的朱红透着惑人的光,散发出一阵脂香,仿佛里头有着万千绚烂,引得赵安喉结上下滚动,紧闭的红唇里忍不住漏出一丝低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