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笠云最近很烦躁。
小腹偶尔传来垂坠感会打断他开会的思路,打断他独处的宁静,让他在深夜抱被苦恼。
像倒数的时钟一样在提醒他,那种身体的感觉说明他快来例假了。
多可笑,男人来例假。
小孩子还不懂判断好与坏的时候,他已经知道“坏孩子”“怪孩子”“生错了”的意思。
家里面每个大人从上到下用嫌弃的让他害怕的眼神,没人愿意抱他,哭泣带不来拥抱、食物和关怀的时候、他连哭都不被允许,最后傅笠云学会了缩在角落里,活成一个沉默的背景。
他一开始不懂那些大人恐怖的眼神,吵闹的言语,女人的高亢的哭声是为了什么,他一次次被撑开腿,在不同的人面前展示出他两腿之间撒尿的地方,然后又是新一轮的大吵大闹。
“都是那个东西!!怪物!毁了他!!还毁了我!!”他的妈妈大哭大闹。
傅笠云被吓哭过很多次,但他其实不懂那个肉肉的尿尿的地方怎么了,小孩子懂什么呢?他甚至还喜欢那个地方,用小小的手去摸,这能让他快乐。
可他的快乐又惹了祸,有一次他摸得太开心了,被子没盖好被妈妈发现了,还下着雨呢,小傅笠云被边哭边叫的妈妈赶到了花园里,淋着雨站了一夜。
那之后他就生了好久的病,傅笠云以为自己要死了,妈妈死死地抱着他,在他的耳边终于说出了一切的原因。
他长了一个女孩的东西,一个不该长在他身上的东西。
【这段跟后面的重复】
脂肪含量很高,有着很多神经元,排泄,生育,感受性快感的器官。
被侮辱,嫌弃,责怪,恐惧,被想要毁灭的地方。
傅笠云的人生从此变了。
往后十几年,他洗澡时从不看镜子,对自己身体的厌恶积累到不顾过敏发炎闷热也要用厚厚的绷带把两腿之间束起来藏起来。
现在,它又来那些脏东西了。
年少时第一次在那肉缝里面流出脏东西的时候傅笠云紧张得哭了。
没有人告诉他为什么那里会流出像血一样又红又褐的颜色,任凭他一个人着裤子在厕所里呆立一夜。又冷又怕小腹还钻心地痛。
傅笠云不长的一生中经历很多绝望的时刻里,那一次绝对是刻骨铭心的,他至此彻底明白自己是一个怪物,
他有多痛恨畸形的身体。
就有多痛恨自己。
他现在已经能够得体妥当地假装处理好身体给他带来的困扰,除了例假的时候。
往常傅笠云总是夹着卫生棉条上班,那段时间他会更加敏感。不愿见人,也要花费更多精力与自己的黑色心情搏斗。还要忍受炎热夏天里一个黏糊糊一塌糊涂的下体,每走一步都在提醒他,你看,你就是个怪物!畸形!下贱的怪物!
他知道了自己一个致命的缺陷,决不能让任何人看到,只要被看到,所有经历过噩梦地狱一样的日子就会重新回到他身上。
人们以取笑侮辱作践怪物为乐,人们把女巫加上十字架和烈火。人们一样忍受不了一个有两个生殖器的男人。
傅笠云以为自己会这样一直到死,直到遇到顾宁。
顾宁
顾宁知道了他的秘密,却帮他守着,救了他,给了他资源,要他做情人。
他选中了自己。
傅笠云是在认识顾宁以后才意识到也许这个畸形的所在也会成为自己的优势。
他,不美。
傅笠云长得干净,五官也端正,鼻子眉毛眼睛各司其职,可那确实不美。
比起来,他见过顾宁一些昔日情人,
傅笠云能力也不强。
据他所知。顾宁与行业内着名的建筑师恋爱过,也约会过常青藤的高材生。性感的大脑和性感的身体他都拥抱过。以这些标准衡量,无论如何傅笠云都无法站到顾宁身边,他不配。
他们是美的,强大的,顾盼生姿,引人瞩目。让人偷偷叹一句,啊,原来顾宁喜欢这样的?
怕是见了他,人们就要叹一句,原来顾宁喜欢这样的?
同样的字词,却可以有不同的语境。
所以顾宁是为了他双性的身体才注意他的吧?
他是因为这个,也只因为这个,才给了他站在身边的机会吧?
所以面对顾宁他总觉得陌生。
因为顾宁用言语用行动“真诚地”告诉他。
那些曾经逼疯他逼死他的困扰并不是大碍。
那个地方不是错也不是罪。
是美。
他软弱时候总想到顾宁。一开始是因为顾宁给他帮助,后来是顾宁给他关注和认可。
尽管他知道顾宁同样将那种带有温度的好给别人。
他在饮鸩止渴。
却甘之如饴。
傅笠云有时候在心里骂自己一千遍一万遍。却有另外一个声音冒出来说。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