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晏明听闻池羽才是信物持有人的时候有些庆幸,也有些后怕。秦彧宣当年无心插柳,竟成了筹谋中的关键一子,当时秦晏明想的是,反正子规是宣儿的奴隶,这事儿接下来就可以顺利推进了。
然而当秦晏明说完事情因果,问子规那块羽毛状的信物在哪里——他向来少有耐心解释,纡尊降贵亲自当个“说客”已经足够证明重视此人此事——却不料奴隶仓促地回避他的眼神,说“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从未见过”。
秦晏明顿了顿,压下心头的火气,放缓语气解释道:“你也知道宣儿在查什么,只要找到信物就可成事,于他仕途前程大有助益。你是宣儿的私奴,难道不该事事为他尽瘁?”
子规低着头,不让任何人瞧见自己的表情,仍然坚持:“太子殿下,奴隶着实不知情,若真知道,必定不敢隐瞒毫分的。”
秦晏明几乎要发作,强自忍了忍,又想着这个奴隶喜欢和畏惧什么,耐下性子恩威并施:“你再仔细想想,有什么相关的线索也只管说出来。如果能找到信物,就是大功一件,本宫便不计前嫌,保你在宣儿身边衣食无忧平安终老。如果不识抬举,就算宣儿允诺了你不弃奴,你猜——若本宫不许,宣儿还愿不愿意保下你?”
子规身体轻轻一动,反缚在身后的双手却悄悄攥紧了拳头,埋头保持沉默。
那跪着的人以为自己掩饰得完美,殊不知他身体的微动作明明白白表示知情,只是不愿意说。秦晏明顿时觉得自己反被一个低贱的奴隶戏弄于鼓掌之间,眼神已经彻底冷下来,略一偏头,随侍便领会了意思,指挥几个人从门外抬了个刑架进来。
东西早就备齐,从大狱里挪了一整套刑讯家伙过来,只是秦晏明怕吓傻了子规,反倒令他忘记关窍,才没有一开始就摆在房间里。这会儿得了令,几个壮汉不由分说就拆了子规手脚上的麻绳,把他挂到刑架上,四肢张开捆得结结实实。
子规一直闭着眼睛,毫不反抗任由他们施为,却听见秦晏明说了句:“敬酒不吃吃罚酒——前头宣儿拦着,你怕是忘了自己还有套规矩没受?正好今日连本带利,一道还了。”
秦晏明话音未落,子规蜷着的手指就被分开,随即一凉,有硬质的东西硌在指缝里,睁眼一看,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一副夹棍。
这东西子规没见过也没用过,可那一根根看似无害的竹棍,夹在指骨上是什么滋味……可能光凭想象都比不上实际所受的十之一二。
秦晏明从桌上随手捡了支鞭子,上前挑起奴隶的下巴,瞧着他吓得快泛起泪花的眼睛,居高临下问道:“再问一遍,信物在哪里?”
子规听见自己回话的声音夹杂着哭腔:“奴隶真的不知道。”
尾音骤然拔高,化作一声凄厉的嘶吼。
秦晏明手里的鞭子早已撤回,子规被挑起的下巴却抬得更高,在一阵尖锐的痛楚过后无力垂下,几颗泪珠直直砸向地面,额上瞬间布满了冷汗。
“主人……”子规从嗓子眼里挤出两个字,津液趁机从嘴角溢出,挂在下颌将落未落。
“主人?”秦晏明嗤笑一声,一字一顿道,“就为了你主人,你也要知道,不该欺瞒。”
施令者的手再度挥下,执刑人拉动绳索,摩擦竹棍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不同于刚才一触即停的试刑,这一回足足持续了三四息的时长。
子规张着嘴,紧紧咬着牙齿,已经发不出声。受了夹棍的苦,才知道训奴所的刑罚有多温和,毕竟那只是为了让奴隶记得教训,这会儿则完全是冲着致残致死去的。
可他……还没见过主人啊……主人走之前,还说雪景不错,但走出去看雪必须穿暖和些……
竹棍一次又一次作用在脆弱的骨骼上,每次持续的时间越来越长,子规数不清受了多少次,十指连心,前所未有的疼痛使得晕眩感一阵阵袭来,脑子里一片混沌。每一次受刑结束,耳边都有人在问信物的下落,声音却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子规也无法回答,虚弱得好像全身力气被抽空,被绳索挂在刑架上,软软的垂着头。
明明一句话就能交代清楚,那句话却含在唇齿之间,偏偏无法冲出口。
……那毕竟是他母亲的安眠之地。
怎么能……怎么能!
秦晏明看着直皱眉。说是用刑,但他也无法不顾及秦彧宣的颜面。这奴隶毕竟是秦彧宣的私奴,若是真留下什么残疾,他也不好给弟弟交代。
他挥手停了夹棍,让人泼了一盆水在子规脸上,捏着奴隶苍白的脸转向旁边一堆刑具,冷声逼问:“好话歹话都已经同你说尽,偏偏死犟着不肯交代,对你有什么好处?这手再夹就治不回来了,本宫也不想毁你,要不换样别的?拔指甲?老虎凳?或者找些人来轮了你,会更喜欢?”
秦晏明说一句,子规便抖一下。尤其是最后一句,他清楚的知道,万一真被cao成了烂货,主人的承诺可就不作数了,那时候回天乏力,弃奴必成定局。“不要……太子殿下,求您,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