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墙上,强迫自己不能阖眼,仔细的盯住药炉,为了使药性能够发挥到极致,需时刻调整火候,掌控着煎药的烹煮温度,便这般煎制了两个时辰。
申时刚过,汤药熬制完毕,常之茸小心翼翼的将棕褐色的药汁过滤至碗中,捧着药盏赶去内殿。
然她刚行至过半,一个小奴才匆忙而来,看到常之茸后,哭丧着脸道:“太子妃殿下,您快些去内殿罢……吴太医说,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快不行了!”
常之茸面容一白,加快步伐,端着药盏入了内殿。
抬眼看去,便是一地刺目的血。
床榻旁吴太医苏广等人皆在,李溯呼吸急促,撑在床边,大口大口的呕血而出,吴太医在旁神情焦急,却束手无策。
常之茸脑中一片空白,她本能的快步行至榻前,异常冷静。
将药盏放置在床头,拿来衣物将血迹擦干,然后轻抚着李溯的后背,为他顺气,直至口鼻处再无血液喷出。
而此时的李溯,已是连话都说不出。
常之茸端起药盏,凑至李溯唇边,轻声道:“殿下,该喝药了,万不能再呕血,更不可将汤药吐出,一定要强迫自己咽下去才可。”
常之茸的话,李溯听到了。
他喉头一腥,却强硬的将那口血,混合着汤药,一同咽了下去。
他此时已经尝不出哪些是药,哪些是血,口中无味,鼻间窒塞,双耳嗡鸣。
只知道口中不论是何物,只能咽,也只许咽。
汤药入腹,片刻后,便止住了体内涌上的鲜血,但药性之强,亦让李溯喝下后,便无力睁眼,整个人瘫倒在榻,直接昏迷了过去。
常之茸心头一紧,额间冒汗,她忙抬手探了李溯的颈侧和鼻息,察觉人尚且无碍后,整个人便撑不住的颓坐在地上,后背汗湿了一片。
福田欲要上前搀扶,常之茸却摆手,无力道:“我便坐在这里,歇息片刻……守着殿下。”
吴太医拍了拍她的肩膀,想安慰几句,最后还是没有说多余的话,而是轻叹道:“只看殿下,能否挺过今夜了。”
常之茸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李溯昏迷沉睡的面容,点点头。
众人见状都退至到了正殿,将内殿留给了常之茸和李溯二人。
常之茸坐在冰凉的地上,身子靠着床榻,整整一个时辰,方才恢复了一些力气。
她踉跄着起身,轻手轻脚的拿着干净的布巾,为李溯擦拭着脸上和身上的血迹,可是怎么擦,都还有个浅浅的红色印子在上面,常之茸手中的布巾都有些拿不稳了。
她放下手,跪在床榻边,双手捏紧,垂头埋在臂弯中。
“怪我……都怪我……”
常之茸心里紧绷的那根弦,越绷越紧,越绷越用力,她不断的责怪着自己,将这一切都归结成自己的错。
因为该患殪瘟的人,本应是她啊……
为什么这一世,李溯会罹患殪瘟?难道都是因为她重生回来,改变了如此多事情后的结果吗?
如果所有事情都和上一世一样,李溯便不会沾染上殪瘟之症,到头来,这一切的一切,竟都是因她而起。
只怪自己八岁那年,煽动了那一扇蝴蝶的翅膀,影响至今。
常之茸浑身冰凉,她睁着一双空洞的双眼,有些不敢想象,若是李溯因殪瘟而身亡,她宁可没有重生,没有做任何的改变,就如同上一世一般,安安静静的死去便好,她不会再有任何的悔恨和不甘。
因为她真的没有想过,要用李溯的命,来换自己的命。
常之茸缓慢的抬起头,仔细的看着李溯削瘦刚毅的面孔,然后轻轻握住他干燥微凉的手,抿了抿唇。
“阿溯,你知道吗……这一世,本不该是如此的。”
常之茸半垂下眼眸,眼睑微颤,她有些喃喃自语,轻声诉说着压抑的心绪。
“八岁那年,我随父母离京,便与你断了联系,说来我们便只相识了三年而已。离京后,我于霖县生活了两年,那时便以为,会一辈子在霖县平淡的生活下去了,可我年岁小,舍不得京城的荣华富贵,总跟爹娘闹着要回京,后来……真的回京了,可与我想象的,又是一番天差地别。”
“十岁那年,常家满门抄斩,我被爹爹送到了杨府,甚至那时候都不知道爹娘已故,杨夫人与我说,常家犯下窝藏皇子的滔天之罪,我为了活着,便只得留在杨府,这一待,便是五年,如同地狱一般水深火热的五年,被毁去了容貌,被绑上了花轿,替嫁给了一个莽夫,现下想来,这些事情仿佛已不那么真实……直至京中殪瘟肆虐之时,我亦没有躲过,到死都是悄无声息,无人在意。”
常之茸回想到这里,不禁微微摇头,叹道:“我恨啊,恨为何是自己,为何是常家,恨韶贞皇后,乃至恨你……为什么不来救我。”
“可重活一世,我才知道,原来心中含恨的,始终只有我一人罢了……”
“我总想着能否将命运改变,可如今真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