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头偏转开,看向来路的那边树丛掩映着的路。那边还有一个侍卫守着,面容冷肃,气质与寻常侍卫似乎有些不同,我细细打量一番他的形态气质,最后还是收回了眼。因为那个侍卫发现了我的眼神,转过了眼。
我低声道:“太子殿下,臣弟身体不适,想……”太子那双深浓的眉微微皱起,转过头来看着我,见我脸上的厌恶之情深重,却是突然舒展了眉眼。“也对,让小七看到了些不应该看的了,这确实有些难看了……”说完,竟然是笑了一声。
那张本就张扬明丽的脸笑时展现出了独有的感觉,与平时那样不同,仿佛更加放松愉快些。
我的手背在身后,他也没有过来抓我的意思,只是挥一挥手,示意他那群忠心的侍卫们将眼前这般肮脏血腥的场面收拾好。我正准备抬脚离开这地方,令屠突然发出笑声,笑得极响极哑,仿佛乌鸦在嘶鸣。我将视线转向他那边。令屠那张脸细看之下却是与我不同,明明都是那般柔和的脸型轮廓,他却更有棱角些,显得更具反骨,沾着血的脸,却更显他的纯稚。不知道究竟是这相貌成就了他,还是害了他。
他笑完后就垂下了头,不知道是放弃又或者是压抑。我克制不住走到了他的面前,将他的脸捏住抬起来看。令屠确实也是漂亮的。那张脸没有表情的时候却显得空洞而脆弱,当他的眼神看向我的时候,我想,我确实是被震慑住了。我用大拇指揩掉了他脸上的血迹,抿住了唇。
那是一种不同于宫内任何一个人的,仿佛更有些别样生机。身上的气质混杂着文人独有的傲骨与田间特有的淳朴生机。我将他的五官轻轻抚了一遍。他一直闭着眼,直到我碰到他的眼珠,他才有些瑟瑟地动了下眼。最后还是没有睁开。
我转头看向方承瑱。他脸上的表情虽然云淡风轻,但看得出来是有些不满的。我轻声道:“皇兄不是说,要给恪厉入学礼物吗?不如就将这个令屠的小奴给我吧。”
方承瑱本准备开口说出拒绝的话,欲要张口的嘴,突然勾起一抹冷笑:“好啊,那就给你吧。不过,为兄来小七那处的时候,却不想再听到小七不在的回禀。”
我拧了眉,最后还是松口:“好。”方承瑱见我答应了,也没有任何意外,只是走到了我的身边,将我的肩膀挽住,准备拖着我离开。我抬头看到那边被披上宫服的令屠,显然他连走路都有些没了力气,但是却还努力克服着苦痛,站得笔直。像一棵努力挺立的小白杨。
我没再看他,但也不喜欢被挽着肩膀拖着走,所以我被挽出去几步就又挣脱了他的手臂。方承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沉默着没有做声,反倒很配合地松了手。我巴不得地往前走。
方承瑱最终没有追上来,反而是停在了身后某处,看着我离开了这处幽静的小道。方承瑱捏着自己的眉头,也觉得自己这番行动,有些冲动了。但是木已成舟,他倒也不会干出些反悔之事。
*
“小七,坐皇兄这。”方承瑱掀开车帘,看向站在门口一身深衣青襟,头戴深黑珠翠巾帻的七弟,突然开口。我本准备摇头道,不必,车子要来了。方承瑱一挑眉,高声告知我:“皇兄特地与父皇告知,今日是小七第一日去太学,就由我这位兄长带你去。小七莫要推辞了,快上车吧。”
我见事已至此,也就没再推诿,踩着脚踏上了这专给太子的轿辇。里面还有些浅淡的梅花的冷香味,显然是这位太子殿下的手笔。
在我坐稳后,太子突然扔了枚玉佩给我。我一捏住这块玉佩,这只是小小一块,幽蓝又清透,摸上去只觉得一股凉意渗透。我抬头仔细地盯着太子瞅,方承瑱倒也难得地露出些不好意思的表情,不知道是否是被盯得恼羞成怒了还是如何。
他色厉内荏地说了句:“怎么,不喜欢这个礼物?不喜欢就还给本宫。”
我摇摇头,低下头仔细地打量着这块玉,伸出手摩挲。太子见状,闭上了嘴,但又用想要说什么的神情盯着我。却一直不说话,憋了半路,一直到我终于看向他,他才似乎终于难为情地道:“小七,今日……是你的生辰。”
我的眼神似乎是太过惊讶诧异了,但却让他愈发难为情了:“皇兄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但是,你一定要妥善保管这块玉。”方承瑱的表情很严肃,很显然这块玉别有价值,虽然不清楚缘由,但我没有拒绝他的好意。
我点头:“我会的。”方承瑱的手伸了过来,似乎想要抓住我的手,被我避开后,也没有面露不快,只是苦笑了一下。
……
我被引到了一间房间里面,做完了一切的拜师礼后,才被引入学堂的教室里面。学堂里的教书先生有的严厉有的温和。比如眼前这位——
宋学政就十分温和,比我在小学之时遇到的教谕都要温和谦逊些。可能主要也是因为他那颇年轻的相貌?我端坐位子上,听着他讲书。
宋学政,全名宋唯正,有过一个妻子,但没多久诞下一个男孩就撒手离世了。最近似乎是在张罗着再寻个姑娘嫁过去。但是不知哪的流言,硬说他克妻,京城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