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坚定的回答后,闻人湙缓缓松了手,重新躺回去。
夜里容莺格外小心,生怕碰到闻人湙的伤处,刻意与他保持了一段距离,第二日醒后却莫名是靠着他睡的。好在闻人湙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她这才小心地爬起来。
接下来连着三日都是如此,睡前分明与闻人湙保持了距离,醒后却总依偎着他,偶尔还会被压住头发,因此只要她一醒来,闻人湙立刻便会察觉,然而用微哑的嗓音问她去哪儿?
显然是刻意为之。
在清风观住了五日,外界的变动她半点不知,又不好离开闻人湙的视线,以免他突然发起疯来。除了不愿让她离开以外,闻人湙并没有何处对她不好,时常拿过书卷让容莺念给他听,也能耐心地为她答疑解惑,直到两个人的到访打破了山中短暂的安宁。
说起来,她还没有问过有关封慈的事。
许三叠来清风观正是为了要和闻人湙说清,而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一个梁歇。
容莺很惊讶在此处看到他,好在闻人湙并不知道梁歇也来了,她找了个借口便去白简宁的茶室与他相见。
梁歇的伤并未好全,脸上仍能看到明显的青紫,只是些许瑕疵毫不影响他的凛然正气。
“在下的长姐几日对公主多有挂念,记得公主生辰快到了,想让我替她送一份糕点给公主。”
“不过一份糕点,竟然还劳烦你走这么远的路,替我转告梁娘子,她的心意我很喜欢。”若不是梁歇提醒,她都要忘记自己的生辰了。
容莺如此想着,正要开口,却听梁歇又说:“是下官擅自主张来见公主。”
她没听懂,愣愣地问了一遍:“什么?”
“是我要见公主,与阿姐无关。”这样简单的话,对他而言却极为费力,好似在说什么状文一般。
“但说无妨。”她虽不明所以,还是任由梁歇开口了。
他一如当初在刑部办事的语气和表情,严肃问她:“公主如今可是身不由己?”
“人人都是身不由己,我又何尝不是。”
“若是有别的路走呢?”梁歇说完这番话,目光直直地看着她,瞳孔中如同燃烧着一束炬火,要将她隐晦的心思点亮。
容莺猛地抬起眼看他,声音也跟着压低:“你是什么意思。”
梁歇背脊挺直,手指紧紧攥着。“洛阳大乱,大周兵马攻势迅猛,闻人湙得罪了燕王,又是前太子遗孤,此战必败。”
她对上梁歇的目光,立刻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既然能选择到此处来见她,梁歇就不仅仅是为了劝说几句,他是想要带着她一起走。
只要走了,她便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生活。梁歇克己复礼为人正直,是她幼时便心向往之的君子。梁娘子宽厚善良,待她百般关照。只要她点头说好,就有可能摆脱如今烦扰她的东西,日后倘若兵败,也不至于被抓去问罪。
霎时间思绪万千,几乎每一个念想都在让她说好,趁着闻人湙重伤无法手眼通天,跟着梁歇一走了之。
容莺僵坐了许久,却怎么都说不出那个“好”字。
梁歇见她沉默,心中已然知晓了她的答案。
“公主已经做出了选择。”
容莺叹了口气,起身说道:“梁歇,多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梁歇朝她行了一礼,仍旧像在宫中那时礼数周全,最后只沉沉看她一眼便转身离去了。
容莺坐在茶室中良久,直到看着茶沫都散了才将茶水一饮而尽。
——
容莺生辰的那一日,梁歇会离开洛阳,此时的洛阳已经乱了套,各地都说闻人湙已经被刺客杀死,不少狼子野心的人也开始带头叛乱。
闻人湙养了许久的伤,手上留了狰狞丑陋的伤疤,其他大小的伤也在慢慢恢复,只是走路与拿东西仍不利索。若要写什么信,时常让封善来代笔,而封慈则在被问罪后不知去向。
容莺望着清风观外种的两棵杏树发呆,杏花开得正繁茂,白如雪的花瓣洋洋洒洒落了一地。她看了下山的阶梯许久,始终没有跨出去一步,白简宁在门口唤了她一声,很快她便回去了。
闻人湙正在院中吩咐手下什么事,见到容莺回来便对她招了招手。
这段时日的他似乎收起暴戾的性情,回到了从前在珑山寺那个温雅和善的帝师,对她也不像最初那时的步步紧逼。
容莺犹豫了许久,还是对他说道:“我今日要下山一趟,天黑前回来。”
闻人湙笑意一顿,很快便若无其事道:“去吧,路上小心些。”
他甚至没有过问是去做什么,脾气好得有些反常。
容莺以为他是良心发现,但碍于良心,还是补了一句:“你想要什么,我给你带回来。”
“不用顾虑我。”他语气仍温和,说完后看了一眼手下,他们纷纷背过了身去。
“容莺”,闻人湙微仰着头,明朗的日光映出他眸中,照出一片缱绻情动。
容莺立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