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议轻车熟路地找到了毛巾,将浴室门推开一小条缝,温热的水汽扑面而来,随之而来的是方皋对他的调侃:“现在学会非礼勿视啦?”他背靠着磨砂玻璃,方皋的声音隔着厚厚的一层无机矿物听起来有些渺远。
他抚摸着玻璃上印出的身影,温柔地就像在抚摸它的主人本身,说道:“对呀,我家姐姐还没出阁呢,可不能被登徒子之流看了去。”
那头的方皋笑得很夸张,完全没有刚刚在箫澍在场时矜持的模样,好不容易等他笑完,才说慢悠悠地说:“你乱讲,这里只有你一个人,你可千万别趁四下无人玷污了人家哦。”
梁议刚想借着玩笑话说出自己的真实心声,门就被拉开了,他便看到了一个新鲜的似乎还冒着热气的方皋,浴袍上的腰带系得松松垮垮,如果他目测得没有错,方皋里边是真空的。他真的是......太没有防备心了。
方皋边推着他进浴室边说:“你快去洗,洗完帮我吹头发。今天把家里都打扫了一遍,可把我累死了。”
“那一会儿我帮姐姐按摩。”梁议尽可能使用和平常一样的语调跟方皋对话,可是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这几天患得患失的感觉直到今天见到方皋本人才有所缓解,加之箫澍的无声示威更让他看清了自己的心。他说不清对方皋的感情是什么时候发生质变的,但他早已习惯将方皋放在第一顺位。
“就知道你贴心,果然没白疼你。”
梁议洗完澡出来就看到方皋趴床上玩平板,头发还维持着十几分钟前湿漉漉的状态,水珠沿着发梢滑过方皋的侧脸,又顺着下颌滑向锁骨。锁骨的周围有很明显的红色的斑斑点点,不用想也知道它们是怎么来的。梁议握紧了拳头,他有时候真的痛恨方皋对他这么坦诚,他宁可他们之间是隔着一层纱的,就算是一座山也没关系,那样他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去另一条河岸去找他了。
听见了梁议的声音闯入,方皋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动作,头也没抬,说:“快点过来!帮我看一下这两张照片哪张好看。”
梁议没搭理他,拿起手边的干毛巾包住了他的头,接着就是一顿揉,“吹干了再帮你看。”方皋起身,乖巧地坐在他前面,是背对着他的。吹风机的声音中和了一部分梁议奔涌的血液和跳突的心脏,他将手指插入方皋的还湿着的头发里,手指在一簇簇头发间穿梭,方皋的头发不长,后脑勺偏下那块甚至短得有些扎手。即便是在做这正经事,但因为心境变了,梁议有点按捺不住内心的骚动,抚摸方皋的每一寸表皮细胞都会让他心潮澎湃。
要克制。
“好了好了,再吹下去我该熟了。”方皋熟练地从梁议手中接过吹风机,说:“现在是你享受时间了。”他转了个身,跪坐在梁议面前,这样就比梁议高出一点,方便他操作。
“姐姐,”梁议说,语气却不比平时的娇气婉转,还好被巨大的噪声掩盖住了,才没让方皋察觉出异样,“你会不会哪天就不要我了?”
“死丫头,会不会讲话,春天还没到杨柳也没绿呢怎么闺怨这么深了?”?
方皋的角度看不到梁议的表情,便也不知道他此刻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才说出了这句话的。
方皋接着说道:“我们之间的情分你还不懂吗?哎这话说出来还挺羞耻的,但是我要你知道,我这儿永远有你的位置。”
“那我关灯了。”方皋钻进了被窝,里面是暖烘烘的,但这跟昨天的暖是不同性质的。那种感觉更趋近于家的感觉,是可以让人安定下来的。
房间里足够安静,因为黑暗,所有的声响都会被放大,人的感受器官也随之变得更加敏锐。梁议慌恐,方皋就躺在自己的身边,咫尺相隔的地方,只要自己一伸手,就可以将他揽入怀中,但同时,也可能永远地失去他。
“我记得我当时还不太会喝酒,每次都靠你挡着。”梁议知道方皋还没睡,睡着时方皋的呼吸频率不一样。他盯着天花板,白色的,但在黑夜笼罩下就变成了另一种颜色,灰暗不定,他明知道他什么也看不到,只有窗外的流动的灯光透过避光性不好的窗帘投射进来,在白壁上留下斑驳的影子,且转瞬即逝。他突然觉得伤感,而一旦伤感,就容易陷入怀念过去的沼泽里。
“人都是生活在循环中的,看着那时的你,就想起了更远时候的自己,于是就不由自主地想照顾你。”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我呢?”那时候往方皋面前凑的真挺不少,自己算是矜持那类的。
“太久了我也忘记了,大概是眼缘吧。”方皋的笑很轻很淡,这话结束时笑也就结束了,干净利落地就像刽子手行刑时手起刀落。
“姐姐,如果......”梁议终于决定豁出去时,话却被方皋打断了,“早点睡吧。”
梁议听出了其中的决绝,可是不知道这决绝是从何而起。?
整个房间又恢复了死寂。
“姐姐,我想.....抱抱你。”
“过来。”过了一会儿,方皋主动地朝他那边挪了,侧身抱着他,同时用手轻轻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