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凛下了课就匆匆离开了学校,现在已经是大三下学期,其他同学都对自己的未来有了明确的目标,并不遗余力地为之努力。他在这群人之中,无异于一个异类。从学校出来,就是一条小吃街,街上的小吃摊生意十分红火,周凛基本每天傍晚都会在这里潦草地解决晚饭,这条街的好多大叔或大妈都眼熟他了,因为心疼他一个大小伙子晚上就吃这么点,总是会多给他两块肉。
时间久了,周凛也发觉了他们对他的偏爱,他内心十分过意不去,所以下次付钱的时候总是会多转几块钱。
目的地在几公里之外,乘地铁过去还要坐两站公交,但除非下雨,这两站他也就步行过去了。
现在的他,对于钱的需求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很多情况下,钱会和其他肮脏的东西混杂,不再简单地履行它流通手段的职能,但从另一个层面上说,它是拥有拯救一个人生命的信仰之物。周凛为了追逐它,愿意出卖自己的灵魂,更别说是身体。
早春的傍晚没有那么盎然的生机,时而会抽风似的来阵冷空气。周凛出了地铁就慢跑起来,以图驱散附着他身上的寒冷的因子。
位于周凛学校的邻区,一片繁华的丛林之中,它是矗立地最为傲然的建筑物。表面上它不过是个装修地豪华无比的,知道它内里进行着什么交易的人少之又少。周凛那时也是偶然地在某论坛偶然看到了一则招聘启事,在看到报酬时,他似乎感觉到胸膛里的心跳个不停,比第一次看黄片打飞机时还要激动。
他着正装摸到了那儿,负责考核的人对他的装束以及气质很满意,要他脱衣服检查一下身体时,他愣了两三秒,还是脱下了外套。但对方让他接着脱。他这才明白过来招聘上的“男公关”是什么意思。他愤然地拿起外套正要夺门而去,对方悠悠说道:“你不想救你妈了吗?我可是仔细看过你简历的哦。”
“我会想办法的。反正不想用这种方式赚钱。”
“不错哦。要是后悔了可以随时回来,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周凛在原地站定了会儿,看着眼前的迷幻景色,灯红酒绿以娇声软语作配,扭动匍匐着的身体像是要攀沿到更高的地方去,谁都带着赤裸裸的目的来到了这个地方,直白坦率地令人咋舌。好一番醉人的人间光景啊。
到一楼时,周凛才觉得回到了自己应该待的地方。不巧这天竟下起雨来了,周凛站在屋檐下,伸手接了点,连雨都这么污浊。哪还有什么是干净的。
他本该直接去医院看看他妈今天的情况,地铁可以直达。但不想让母亲看到自己淋湿的样子,只好先回了租的房子里,换了套衣服再出门。这样再次出门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在病房门口他被主治医师叫住了,“孩子,你爸呢?怎么每天都是你来。”
见周凛面露难色,那医生便不再追问,说道:“你妈的病......说实话,治愈的希望很渺茫啊。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周凛本就黯淡的眼神更添了绝望,其实他早就预感到了。从医生们交谈的只言片语中,以及他们说话时的神情态度推测出来的。原本他是多粗神经的人现在就有多敏感。他自以为是地认为,只要医生不把真相告诉他,他就永远怀抱着希望。
他就不是孤单一个人。
他可以靠这点希望不分白天黑夜地打工,以支付昂贵的医药费、住院费、护理费,还有其他的生活开支。他可以成为永动机不知疲倦地运作,只要这世上还有人需要他。他可以披荆斩棘将面前的所有困难一一化解,他......
他在进入病房前一个人蹲在了鲜有人经过的楼梯背后,抱着膝盖无声地哭了。
周凛还是穿着那件挺旧的大衣,捧着一束花,来到郊区的墓园。看着相框里笑颜依旧的母亲,他笑着说道:“妈,我来看你了。”]
他放下花,坐在了墓前的大理石砖上,侧身抚摸了一下冰冷的墓碑,继续对着空气说着:“妈,我是不是很没出息啊。以前没能让你多享享福,后来搞到钱了,也已经晚了。只好买了个超豪华的墓,算是弥补吧。”
“那时候你问我怎么突然有钱缴费了,我说跟同学借的,我哪敢告诉您实话啊。现在您知道了,会不会不想认我这个儿子了。”
“你不认也不行,反正我会耍赖皮的。”
“其实我大三那年就退学了,这件事我也今天才敢告诉您。现在是社会闲散人员,您会对我失望的吧?”
“您放心,跟亲戚借的钱我都还清了。但是我也没脸再回去了。妈,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如果你还在的话多好啊。”周凛的声音渐渐变成压抑的抽泣,他吸了吸鼻子,抹掉了不听话的刹不住的泪水,说道:“我不知道活着有什么意义,没有目标,没有想做的事。但又不甘心就这么死掉,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可是死对你来说才是解脱吧。这几年,您真的受苦了,是我......太自私了,非要拖着你,想让你在我身边久一点......到最后,还是......”